劉晏哈哈大笑,接著指著劉長卿說,那既然文房也來,不妨隨我一起入坊去飲酒美食,“酒錢煩勞文房來付。”
“晏相這是自然的,我劉長卿好歹始終在外為巡官、司馬、刺史之職,如今錢財在長安城也足以瀟灑的,走走走。”
剛說完,就聽到陣喧嘩聲——只見對面坊內,走出一撥人來,打著旌旗,氣勢洶洶地向大明宮而去。
“宣潤鎮海軍進奉院出來的。”劉長卿嘀咕道。
劉晏頓時明白發生什么,便說不管它,接著撫著長卿的背,說“文房啊,禮部雖為冰廳,可每月俸料也有五萬錢,你就在那里老老實實呆兩三年,不要摻和到朝廷紛爭里去——還指望你多付幾次酒錢呢!”
而后兩人說說笑笑,旺達不斷用草棍搔著后背,迅速地消失在長安崇仁坊的人群當中......
三日后,籠罩在晨曦當中的大明宮,杜佑恨恨地從含元殿東西朝堂處踱步而出,背對著巍峨雄偉的三大殿,他剛得到皇帝的詔書,被罷免剛剛得到的戶部侍郎官位,外出江南西道饒州為刺史,即刻出發。
之前,韓滉在京師里的進奉院聞風而動,聯絡淄青平盧,中原宣武、永平等方鎮的進奉院一道,大肆攻訐杜佑,并稱如不懲辦杜佑,今年夏秋兩季,京口處的進奉船不發,巡院里的米鹽不發。
李適立即慌了神,出杜佑為饒州刺史,以示道歉,才把事態給平息下來。
“可——惡,到底是朕在統治國家,還是到了外國!”紫宸殿內,李適狠狠捶了下案幾,心中對韓滉的恨意不斷翻涌。
這個回合,自然以皇帝的徹底失敗妥協而告終,很快李適的中官們自大明宮四出,又開始向各鎮各州“宣索”,厚著臉皮充實著自己的私庫。
李適慢慢地,也變為了自己當初最討厭的模樣。
當然李適也想到了興元府,他一邊讓霍忠唐騎馬去宣索些糧食來,另外一邊也想起高三的諸多好來,便又說朕已采納李泌的建議,將在京的胡客、安西北庭將校子弟及商於山棚補入“殿后左右神威軍”當中,節省下來的五十萬禮賓費里,朕特意撥出三萬貫錢來,給興元府充為“修器仗錢”。
興元府城當中,天漢樓下的漢川里,許許多多的船只轉動著風帆,帶著不要撞了不要撞了的驚呼聲,在水域里盤桓遷轉,擦舷而過,接著載著三川地帶的茶、鹽,西北的牛羊,及本地的草藥、木材、蕓薹油,絡繹不絕地朝江漢、鄂岳駛去,而興元府的集市上也出現了蜀地的錦緞,荊襄的美玉,及更遠處宣州的絲毯。
已很是繁華的集市,阿措趿著啪嗒啪嗒響動的木屐,穿著鮮艷的錦繡半臂夾襖,頭上頂著筐食物,其上插著根呼呼轉的風車,嘻嘻笑著,跑過長長的通衢,入了子城府衙巷道,而后又跑入到后院官舍里。
“小姨娘,小姨娘!”阿措剛剛邁入官舍的烏頭門內,將竹筐放在地上,就喊起來,揮動著手里的信封,驚起了群喜鵲,嘰嘰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