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興元府少尹的官舍里,傳來聲長長的哭聲。
屏風前坐著的盧氏差點昏厥過去,手里捏著她丈夫遞來的信,在場的只有崔遐、崔云和、崔云韶、高岳四人,其余的人全都不準在場。
門廊處,原本應該是芝蕙在侍坐把風的,可今日卻換為了阿沅,因芝蕙“病了”。
堂內崔遐急忙扶住母親,盧氏悠悠醒轉過來后,看著對面茵席上低頭坐著的高岳,就大聲埋怨指責道:“逸崧啊逸崧,嬸娘可是始終將你當作親子來看待的,所以這兩三年來滿心想讓你為你妻妹找個好歸宿。現在可倒好了,你和那不開眼的一起出了個昏招,居然把云和找了個‘假人’!”盧氏越說越氣,越說越悲,不由得捶胸頓足。
暴雨般的指責下,高岳暫且也不敢回嘴。
那邊崔遐與云韶,都苦勸著盧氏,說這也確實迫不得已,待到竇氏的逼迫過去后,再從長計議不遲。
可女人就是這樣啊,有時候明知道事情是這個道理,但依舊需要感性的宣泄,盧氏就是這樣,她而今人生也算是大富大貴,丈夫到處納妾她也無所謂,三個兒子特別是最喜歡的小子崔遐,在侄女婿的幫襯下也謀得好的職務,唯一感到欠缺的,便是女兒云和的婚事,現在居然莫名其妙地“嫁給個假人“,你讓盧氏一時半會兒如何接受呢?
“嬸娘你不用擔心,馬上岳會把這件事安排得妥妥帖帖的,絕不讓妻妹受半點委屈。”高岳這時作揖寬慰說。
這話一出口,高岳、云韶、云和三者,都顯露出極其微妙的臉色來。
倒只有盧氏一人,被蒙在鼓里,扔在局外,她氣又涌上來,指著高岳,“你還嫌霂娘不夠委屈耶?”
“阿母不要再說下去!”這時堂上,云和的聲音忽然高起來,“姊夫說不會給我委屈,那就不會給我委屈。阿父在信里說得對,女子所托非人才是最凄慘的,與其將來受盡屈辱而死于非命,不如暫且假嫁于興元府內,避開鋒芒。”
“可平陵竇氏......”見女兒發飆,盧氏也有些害怕,但她也知道,竇參現在朝堂內頗為炙手可熱,又是御史中丞,他要是窮究此事來,可如何是好。
“姊夫!”這時云和忽然于茵席上側轉,正對著高岳起來。
高岳趕緊也轉過來,與她相對。
這時旁側的云韶看到,霂娘雖臉上冷若冰霜,然則看著崧卿的眼神,卻蘊藏著溫潤和信任。
“請姊夫不但要做好諸般的遮掩,在這一兩年內,更要想出個法子,扼住平陵竇家,最好將那什么竇喜鵲給支到千里外去。”云和這算是直接給高岳下了“通牒”,她要在事態好轉前,把最大的麻煩給清除掉。
高岳想了想,便答應下來。
如此風暴在來臨到興元府少尹官舍門前那一霎那,繞了過去,總算沒有造成災難。
當日,依舊有些氣惱的盧氏,便又去興元府尼寺里去寄宿。
“崧卿,你,你覺得霂娘如何?”夜后,東廳床榻上,挺著圓潤肚子的云韶,側坐在榻上,給高岳梳著頭發,然后問出了這句話來。
高岳一動都不敢動,呆若木雞,他知道,也許這是道送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