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和這時拂開了帷帳,看到竟兒正在哭泣,急忙靠過來,扶住了竟兒的肩膀:“竟兒你不要害怕,你阿父出征了,阿母正在織造坊里為軍卒們縫補衣衫,小姨娘在這里,莫怕。”
“可是我想阿父陪我玩。”竟兒擦著眼淚。
云和對他做了個鬼臉:這小狗頭啊,你阿母和小姨娘天天在家陪著你,都不如你那阿父回興元府呆個旬日來得親。
可小孩子需要理解,于是云和便將高岳留給竟兒的四篇變文給翻過來,指著拼接而成的圖紙對竟兒說:“你阿父那日教給你的,你都記得了?”
高竟淚眼婆娑,接著點頭,問小姨娘道:“阿父是不是去抗西蕃了?”
“嗯,如果沒你阿父去抗西蕃,會如何呢?”
“我們的莊稼禾苗會全被西蕃的馬蹄給踐踏掉,阿梁她們也都會被擄走。”
“對啊,所以你阿父去擋住他們,把他們擋回到隴砥外,好不好?”
“好的。”竟兒表示完全接受。
云和笑起來,捏住竟兒的雙手,接著說那小姨娘和你到庭院里蹴鞠吧,別在哭鼻子了。
不一會兒,竟兒就在小姨娘云和對站在花廊下,互相踢起了鞠球。
“哎呀,這小童鞠球時的身板和腰眼都可不錯。”這時,烏頭門處忽然傳來個女子的聲音。
云和有些警惕地望去,卻看到名濃眉星眼的女冠,幾縷發絲垂在光亮亮的額頭前,背著個包裹,站在入門處,對竟兒的鞠法評頭論足。
興元府來來往往的釋教羽流許多,云和也不介意,便對這女冠行禮。
女冠趕忙掐指回禮,隨后出乎云和的預料,這位居然大剌剌地踱進來,一屁股坐在花廊側邊的石墩上,四下地張望,還咕嚕了句,這里比升平坊要小得多啊。
就在云和納罕時,這女冠又對竟兒熱情招手,問這是逸崧家的男郎吧,眉眼就像你阿母,鼻口就像你阿父,好相貌啊,將來肯定貴不可言,說完就從袖口掏出個點心來,說來吃來吃,這是我在你們興元府買的新鮮“棗獅子”。
所謂棗獅子,就是用棗子為餡的糕點。
竟兒看看棗獅子,又看看小姨娘,一動不動。
云和則心想,這女冠是誰啊?她知曉我們崔氏在升平坊的宅子,還能報出姊夫的表字。難不成又是姊夫認得的?姊夫交游的女冠不止薛煉師一位呢!
“這小娘子也是好相貌,是逸崧新娶來的庶妻吧!”吳彩鸞拍著麻鞋上沾上的塵土,不經意問出個引爆空氣的問題。
“彩鸞煉師,是彩鸞煉師呢!”就在云和都要發作趕人時,芝蕙恰好走出來,急忙熱情地來打招呼,“你如何來興元府的?”
“芝妹,芝妹。”彩鸞也非常熱情地起身扶住了芝蕙的胳膊,“哎呀,你這肚子馬上就要分娩啦——先前我接到了逸崧的信件,就從涇州回中山往興元府來啦。”
“煉師來得巧,也不巧。巧的是,涇州怕又要遭兵災了,西蕃侵秩而來,煉師提前脫身;不巧的是,煉師你來興元府沒遇到三兄嗎,他剛領著白草軍去涇原防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