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天威難測,天恩浩蕩,臣實不敢妄自揣度。”張延賞急忙將笏板抽出,腦袋叩在其上,就差告饒了,陛下你不要再問我這么尖銳難當的問題好不好。
李適冷笑數聲,說既然如此,到時朕哪怕把高岳送到狗脊嶺卻剮了,張卿也勿用論阻;若高三戰死,朕要追究各方責任,張卿也勿用論阻。
“臣不敢,臣不敢。”張延賞伏在地板上,忙不迭說到。
殿內,其余的宰臣低下頭來,強忍住笑容。
接著皇帝換了個話題,詢問平涼彈箏峽筑城的消息,門下侍郎李勉和判度支崔造都趨前說到,平涼的城池已接近功成,其可容五千精銳駐防,周圍還有屯堡,足以讓三萬人且耕且守。
皇帝點點頭,就說馬上宣召陜虢觀察使李泌,和東都留守賈耽而來,在平涼乃至整個原州,不,是整個西北和朔方復興府兵制的細則,朕要好好同他倆商議。
回宅后的張延賞灰頭土臉,在自家的廳堂內,氣得頓足,時而罵馬燧,時而罵高岳。
這時軒廊邊,剛從翰林院結束幾近兩旬直寓的鄭絪,拖著疲累的身軀,也歸宅了。
張延賞見到小女婿,急忙收起怒氣,和鄭絪故意閑聊幾句,就問到現在對西蕃,圣主到底是個什么態度。
因為對西蕃、回紇國君的禮儀問答文書,都是翰林學士經手的,里面的措辭內容可以推出皇帝對國策的態度。
鄭絪就說岳父告誡過小婿,王言之事,身為翰林學士萬不可泄露。
“是啊是啊。”張延賞的老臉都發酸起來,然后他又笑起來解釋說,現在對西蕃的戰和是個大問題,我身為宰執,也希望聽到各方的意見,這也是為天下蒼生考慮。
“假如高三戰死的話,那陛下怕是絕不可能和西蕃議和了。”最終鄭絪只是說了這句話后,便向岳父辭別。
留在張延賞,在軒廊下呆立半晌,良久自言自語了句,“高三,你可別死哇。”
回到寢所,鄭絪心中怏怏,碧笙喚了他好幾次,他才有所反應,和妻子寒暄了數句后,他就望著窗牖勾欄處的花卉,默然不語。
安樂州的戰事,大明宮和皇城南衙都傳遍,皇帝還在紫宸便殿專門詢問這事,可結局卻還未有落定傳來。
十王宅睦親樓中,唐安的針刺破了手指,一滴血順著她雪白的肌膚慢慢滑落。
“阿姊。”旁側的義陽急忙捏住她的手指按住。
之前公主府家丞程衍就立在簾外,對她說到:“主,有了那位興元府牙將胡賁的消息。高岳賄賂甲庫的令史和書手,偽造這位的告身。”
“也即是說,這個胡賁壓根就不存在?”正在縫衣的唐安很好奇。
“正是,并且還打聽到了,胡賁居然是高岳妻妹的夫君。”
“什么?高岳的妻妹嫁給個不存在的牙將......”唐安的腦袋糊涂了。
“并且經公主府的查探,這個胡賁在高岳出征西北前,在給興元府回商在外時,落水死了。”
“這個不存在的人,怎么死......”唐安越來越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