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下子轎輿隊伍就轟動不休,許多百姓和軍卒都驚呼起來,高岳在馬背上厲聲呼到,“讓開!”
打首的和尚驚得把火盆給跌落在地,一團火星夾雜著黃色的火紙在地上翻滾著,其余的人都往后退著。
“不懼泰山三郎降罪嗎?”
“你家宅第會立見太歲,滿門斃命,混蛋!”
瞬間咒罵聲四起。
可這時打首位披著紅色繒衣,皮膚黝黑,個子矮小,鷹鉤鼻子的僧人忽然站出,橫在洶洶眾人面前,看來他就是這群人的頭目。
“你便是廣弘?”馬上的高岳詢問說。
“見過兵郎。”那廣弘頓時露出滿溢著猥瑣氣息的笑,合掌向高岳施禮。
“你等僧衣上為何貼紙?”
“此非是紙,乃是符箓。”
“信佛之人,居然貼符箓,崇信泰山三郎?”
“只要能普渡眾生,什么有神通就信什么。”那廣弘笑著回答。
“小心頭頂這天,降下雷火大雨,毀了你的符箓和道行。”高岳勒住韁繩,用手指指廣弘,又指指上面的天,而后一群步奏官、隨行官和要籍官,以渾身漆黑的昆侖奴韋馱天為首,簇擁著他揚揚,自廣弘的隊伍前轉向宣平坊而去。
立在原地躬身的廣弘,大氣都沒喘,露出來的只有臟兮兮的禿頂,而后抬起雙陰鷙的眼睛,嘴角上掛著猙獰的笑,盯著遠去的高岳。
而游行隊伍里,幾名穿著黑皂衣的北衙士兵,跪在塵土里,也盯住高岳不松,而后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回到宣平坊甲第里的高岳,取下幞頭,掛在屏風后的木架上,接著就對身后的韋馱天說,“這廣弘邪得很,聽進奏院說他本是邠州佛寺的僧人,早就因犯戒被革出山門,卻能鬧出如此大動靜。”
“據說還不止百姓和軍卒信呢,很多達官貴人也發愿追隨他。”韋馱天坐在堂前,給主人整頓行裝。
“這種低級的,混雜著佛道色彩的迷信,總是信徒眾多,人一直都是愚昧的,無關地位高低。”高岳想起自己編造的什么昭德皇后托夢的鬼話,不也或真或假,糊弄到皇帝、公主和一干大臣嘛。
說完后,高岳長吁口氣,濯洗完手后,想到再過三日就能自都亭驛出發,離開這光怪陸離烏煙瘴氣的長安城,返回欣欣向上的興元府,去做些在河池筑城這樣的武德豐沛之事,心中不由得輕松不少。
接著高岳脫去官服,換上雪白的細麻便服,雙手捏著太陽穴,打起精神來,走到書齋處。
靈虛公主的自寫真,還懸掛在書架上。
高岳想了會兒,就將畫軸擱于書案,提起筆來,給靈虛公主的寫真寫了篇贊文,然后喚來留宅的防閣(仆人),對他說這幅畫等到輔興坊的靈虛觀完工后,自會有人來取,屆時你交給對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