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頰贊明顯吃了驚,但很快就和乞勝坨互相使了個眼色,而后便帶著怒氣叱責馬燧,“之前唐家為表誠意,曾許諾以馬仆射、渾侍中為會盟使,如今為何食言!”
馬燧也非常生氣,這會兒還是崔漢衡解釋說,圣主臨時更換會盟使,說都是武臣不好,故拜我為兵部尚書,代替渾侍中來西吉。
乞勝坨、區頰贊也不回答,而是用森森的眼神看了看唐使團幾眼,隨后打著馬鞭,再度往北坡馳回。
這個眼神讓同行的袁同直、竇申非常害怕,他倆緊張地摁住了轡頭,四下張望,其中袁按捺不住,便帶著顫抖的嗓音,不曉得是冷還是懼怕,問馬燧:“節下,西蕃人似乎有不善之意。”
馬燧回頭,望了眾士兵眼,便將手臂舉起,“李朝彩,你留守營地,隨時接應我們,若盟壇處有變,依憑你的營地還可抵御段時間,同時你派十個精細的騎兵,急速馳往東面的彈箏峽處,要平涼城的涇原都兵馬使馬頔和都虞侯張羽飛,領三千騎兵出,來策應我們。”
“喏。”李朝彩領命后,隨即勒住韁繩,轉馬便走,往后面的臨時營地奔去。
這時,區頰贊再領著二十名騎兵而來,對馬燧說:“東道大論尚結贊愿意繼續與唐家會盟,此后沿著這條河流往西,將整個會州割讓給唐家——愿雙方約定,各自勒留兵馬原地不動,隨即會盟使在壇下一百步處,各領三十人,下馬散手,不著鎧甲,只著衣冠,佩劍和玉佩,登壇歃血為盟,永固貮好。”
“節下,不可輕信丑蕃之言,留李朝彩將軍于營,我等皆保護節下和崔兵尚,持弓矢披鎧甲,騎馬結隊不離,至盟壇之處。”這時孟日華、樂乘言、馬寧等將紛紛請求說。
馬燧點點頭,說好!
而后馬蹄聲大震,竇申硬著頭皮,將身軀本能伏在鞍上,和袁同直一道,他看到四面都是在馬背上顛動的騎兵,后背負著的胡祿箭袋晃動著,袋中插著的箭羽嘩啦呼啦——三翼共一千三百名鳳翔、涇原騎兵,緊緊把馬燧、崔漢衡、宋奉朝等保護在核心,開始邁動馬蹄,向著盟壇而去。
待到進了一里路后,唐軍騎兵的陣勢里,忽然縱出數群騎兵,每群約一二十人,沿著不同的路徑,開始驟馳起來。
三四里開外,聳立的北坡上,蛙旗下的尚結贊摸著彎曲的胡須,對旁邊的侍從說:“索瑪,唐軍派出游騎,想要覘候我軍的虛實。”
身披重鎧的索瑪,便在馬上舉起雙手,接著揮動劈下。
“阿卜,阿卜!”北坡上,西蕃騎兵忽然馳出數隊,每隊也是一二十人,甩動馬鞭,背著投石器、梭鏢、馬槊和弓矢,像撒星般飛奔而下。
很快西吉原野的盟壇四周,唐蕃雙方的游騎互相奔馳纏繞起來,各不相讓,都不讓對方逼近己方的營地,漢話和蕃話夾雜的詬罵不絕于耳。
“節下!”袁同直牙齒打著戰,直指著正前方——尚結贊麾下,兩位披著鎖子甲的大將,頭盔和頰甲遮蔽了他倆的面容,騎在披著氈布的駿馬上,身后跟著四五十騎同樣裝束的重騎,風中的旌旗錚錚作響,直沖下北坡,煙塵滾滾,徑自對己方陣勢而來。
“小蕃游騎逞勇而已,別被他們的氣勢壓倒,我方繼續前進!”馬燧將手臂一揮,給眾人打氣道。
“我想回長安!”馬上的竇申閉著眼睛,心中哭喊著這個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