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壕邊,隨著叫罵和號令聲,他和其他漢軍將柳枝旁牌給斜著撐起,本人蹲伏下來,將柴草捆給解下,扔到壕溝當中,須臾間華亭城南壕溝便被尸體和柴草填滿,而后柳枝旁牌被壓覆其上,化為坦途。
濃濃的煙火之后,猙獰的蕃兵們已列好沖擊的陣勢,他們都披著鎖子甲或革甲,手握砍刀、錨斧、利劍,一面面銅質的團牌疊在一起,像怪獸身上的鱗般令人望而生畏,他們四面都是各種用木材搭建起來的攻城器械,其中數量最多的便是“木驢車”,背上的屋脊聳起,下有十人推動木輪轉動,車廂都捆綁上許多柴草——按照尚結贊的規劃,將許多木驢推到華亭城墻下,便可繼續往上堆積柴草,然后澆火油,一舉燃起大火,驅散城頭守兵,再破城而入。
“將軍,火矢射下去,點不著啦。“這時華亭馬面墻后,幾名拉弦的射士喊到。
方仙鶴往下望去,果然如此,覆壓在壕溝柴草上的柳枝旁牌,密密麻麻間縫隙很小,箭很難貫穿過去燒著下面的柴草。
可蕃兵馬上就要攻城了!
此時在無念山平頂的望樓車前,高岳親自登上車座,雙手雙腳并用,像攀巖般爬著望樓大桿(底端架在車座上,頂端舉著間望遠的木屋,桿子用六根巨大繩索固定在地面,防止被風吹垮)上的叉手木,一下下爬入了木屋。
沿著木屋上開鑿的望孔,高岳見到華亭城就像個被沸水煮著的鍋釜般,正在苦苦支撐。
不一會兒,高岳下來,一群軍將圍上來焦急地詢問,要不要出擊,策應苦戰中的華亭城。
“繼續等。”高岳臉色嚴峻,只是回答這句話。
其實他袖子里的手,也在狠狠互相掐著,幾乎要出血。
他既緊張,也為華亭城里的軍民感到痛苦。
但理智又告訴他,現在自己身為領軍的節帥,絕不可以意氣用事,為了最終的勝利,甚至要比敵人更加冷酷。
此刻華亭城下壕溝處,漢軍們哭聲震天——后繼攻城的蕃兵們沖上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兇殘地將他們一個個劈砍殺死,然后踏著他們的尸體,開始沒命地將木驢車往城墻下推。
“我還,我還能推木驢。”幾名絕望的漢軍士兵還想要活下去,就爭著扒住輛木驢車的車輪,表示他們還有價值。
可護車的幾名披甲東岱禁兵二話不說,揮動沉重的錨斧,就把他們的手指、臂膀給活生生斬斷,血飛濺涂滿了木驢的車廂壁,斷手斷腳的這數位漢軍,很快就被推入到壕溝上,又壓住了柳條,接著被木驢車給碾壓踐踏過去。
郝玼也逃不了,他轉身時,幾名蕃軍里的庸對他飛撲過來,手里舉著刀,郝玼想到家鄉里還不知死活的妻兒,瞬間淚都要流出來,罵了聲“蕃賊”,接著手臂、腦袋被猛砍幾下,雙眼在劇痛里一黑,就栽倒入了壕溝處,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