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神雷鞭子箭所炸裂出來的火霧開始散去后,韋皋看到滿地都是蕃子人馬的軀體在痛苦的翻動,有的是受了燒灼,有的則是中毒倒下,還有不少人耳目流血,被徹底嚇壞了,抱著同樣驚慌失措的坐騎鬃毛,四散往回奔竄起來。
“追上他們,全部殺掉。”韋皋很冷酷地說到。
長安大明宮內,皇帝李適焦灼地摸著下頷胡須,望著銅圖上西川、云南的地勢,對左右的宰執說:“也不曉得韋皋和高岳的兵馬,有無接到朕的諭令,先搶占清溪關,然后再向登臺城挺進的。”
“陛下寬心,不旬日就會有消息。”李泌舉起笏板,說到。
心中李泌卻想,幸虧清溪關天高地遠,京師中使一趟來回幾乎要兩個月,所以這下韋皋和高岳總算是可以自專掌兵征伐了。
那邊皇帝還在焦躁著,賈耽便進奉上更詳細的地圖給他過目,皇帝手指是抓起又松開,不斷說“卿等有所不知,昔日華亭大捷,高三陣前有所不決,都是朕審時度勢,派遣中使前去曉諭機宜,這才有了陣斬丑蕃萬余的輝煌勝利。可,可現在,清溪關實在是太遠啦!”
“陛下憂勞,且等露布。”殿內的眾位宰臣齊聲勸慰皇帝。
“去去,讓光祿寺攜帶著朕的制文,去祭祀咸陽的武安君廟,朕雖不在,就讓武安君白起的神靈,庇佑韋皋和高岳在西南戰線同樣取得大捷。”皇帝如今,也只能使用這種神靈遙控的辦法,聊以**。
召對結束后,紫宸殿外,刑部尚書平章事劉從一長嘆聲。
李泌便問你為何嘆息。
劉從一仰面朝天,說“陛下讓高岳主持西北軍政和水運時,某曾有不服,可現在鳳翔、涇原、興元、靈鹽數鎮獲安,兵甲精利甲天下,西北方鎮復振,現在我唐又往西南深入清溪關,威勢震懾南蠻,假以時日,中興之勢必會功成,某有眼無珠,小覷高岳,現在心服口服,實無顏再忝居執政位列。”
李泌忙說劉刑尚何必妄自菲薄?
劉從一搖搖手,“鄴侯應知,中興之難,遠勝于草創天下時。草創時可謂氣吞千里如虎,整個天下的敵人誰都不放在眼中,而中興則要披荊斬棘、抽絲剝繭,也許整個天下誰都會是自己的敵人,稍有不慎便......唉!”說完,劉從一便對李泌行拱手禮,隨后便離開了。
只留下李泌立在覆雪的磚地上,也是悵然若有所思。
不過皇帝暫時還不曉得的是,他先后派出三路中使,前去“曉諭”韋高的軍隊,一路從陳倉道入蜀,一路自興元府再走劍閣,一路則由駱谷道入洋州,再走米倉山進巴南,要到東川。
結果三位中使,兩位在進蜀都城后被“招待”了,一位在瀘州城也被“招待”了:韋皋和杜黃裳讓軍府的從吏熱情招待,暗中送了很多錦繡和胡椒,三位中使因要“換馬”,故而耽擱許多日子,沒一個能抵達前線的,更別說回大明宮復命。
現在皇帝有皇帝的張良計,西南、西北方鎮則有它們的過墻梯。
木瓜嶺戰地上,隨著韋皋的指令,高崗上忽然出現大批大批的騎兵,這又是高岳得意的“騎兵集中使用戰術”,定武軍和奉義軍足四千名騎兵,列成兩大隊,會合回身殺來的東蠻兵,驅入飄散的神雷火霧中,吶喊著朝潰散的右翼蕃騎追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