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戶活不下去,爆發農民起義,國家亡;
外族趁著國家頹廢無力時發動入侵,國家亡;
國家索性下放權力給地方,讓他們放手動員“形勢戶”,對外抵御外族,對內鎮壓農民起義,國家是保住,可卻催生藩鎮軍閥,或者大權臣,最終國家還是茍了段時間后,亡。
現在的唐朝,高岳知道,走的正是最后條道路。
于是高岳朗聲說了如今經界不正的三大危害:“因安史作亂,各地州縣版籍多亡于戰火。豪猾人戶冒名佃耕,不納租稅,又將田賦轉嫁到荒地當中,使國家歲計銳減,此一害也;國家推行兩稅,原本每畝所規定的斛斗米并不多,目的是廢除苛捐雜稅,希望百姓得到實惠,可現在縣鄉被胥吏、奸豪把持,欺上瞞下,使地多的稅少,地少的稅多,下戶貧戶生計日絀,此二害也;版籍不存,奸猾舞弊,國家又連年用兵,開支浩繁,如此下去兩稅的公信力日益下跌,最明顯的就是田產間的訴訟不斷,如長久得不到公正仲裁,那么馬上就不再是訴訟所能解決的了.....下戶貧戶存活不下去,必然鋌而走險,聚嘯為盜匪,攻打官府,顛覆國家,此三害也。.”
隨即高岳指著席位上若有所思的李桀,“偉長,你說要是一個縣到了第三害的地步時,你身為個縣令,有什么辦法,靠什么力量能把這長久以來的積弊,一朝厚積薄發,所形成的浩劫給解決好?”
這話一出,不光是李桀,其他縣令也無不悚然,汗流浹背。
李桀這時說了句:“太宗皇帝曾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在場的人都在點頭。
“一個縣很容易彌漫到一個州,然后便是一道,最終是整個國家陷于痼疾,變亂頓起。到時候天翻地覆,誰又管你的手是不是持玉笏的手,誰又管你的唇是不是食膏粱的唇?全是玉石俱焚的下場,這個國要么復興,要么滅亡,可苦的填溝壑的還不是黎元百姓?如今這經界法,才是讓天下起死回生的最良藥方,舍其無他!我等應該肩負起這天下的興亡來。”
接著,判官韋平將經界法的草案,攤在了寺廟的地板上。
南鄭縣令韋執誼扼腕上前,率先提起筆來,在其上署名畫押,稱“我雖不是韜奮棚出身,卻仰慕大尹高義,愿和大尹一道肩負這個天下的興亡來。”
其他人,除去韋平是韋皋的兄弟外,其他劉德室、李桀、黃順、解善集皆是棚友,這時也慨然提筆,在草案上畫押,最后柳傳宗也畫押。
“這份草案,也許會激起很大的風浪,但本尹是要呈交給大明宮的。”高岳正色說完,最后在其上落筆,也畫了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