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明白,自己得罪的,是個龐大而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
這些困難和反駁,是他早已預想到的。
皇帝倒算比較強硬,御史的彈狀統統留中不發,告狀的形勢戶在他授意下被皇都巡城司監管起來,有出言不遜的直接送到京兆府受杖刑,而對方鎮的奏疏,皇帝的答復是:“朕愿在東南行差綱法,然在興元、鳳翔行經界法,卿等也不得加以干涉。”這實際也等于給竇參個答復或警告:
意思是你和高岳各退一步,別讓朕為難。
果然在皇帝如此的答復后,竇參消停了不少。
五日后朝會結束,高岳騎馬自大明宮而出,恰好在宮門外,和竇申相遇,而光宅坊街道處,巡城判司郭鍛恰好也在那里。
郭鍛立刻小跑上前,畢恭畢敬地為五品的竇申執鞭,而根本不理會三品的高岳。
竇申得意地大笑,“都說郭判司是整座長安城的晴雨歷,果不其然。”
郭鍛立即說:“這天下干什么行當,和農人都一樣。”
“怎么說?”
“都要懂得看天,才能吃得著飯食。”
“你兒子可在定武軍謀食呢?”
郭鍛笑笑,不作聲,大致意思是只要你賞識,郭再貞離開定武軍,到其他方鎮或皇城禁軍內謀個更好的差事,還不是手到擒來的。
于是竇申趾高氣揚,瞪了高岳眼,怡怡然策馬而去。
傍晚時分,高岳乘馬來到宣平坊自家甲第,待到下馬后走入大門,前庭的客館廊下,有位閃出。
高岳一瞧,果然是滿臉橫肉、膚色黝黑的郭鍛。
這位剛才還給竇申執鞭,轉眼間就竄到自家來了。
于是高岳冷笑聲,挖苦郭鍛:“郭判司你觀天下晴雨,應當登宮中高臺才是,怎么到本尹的私邸里來呢?”
郭鍛急忙趨前說:“現在最大的晴雨,便是大尹你家的晴雨......”
“你是說,竇參的身后,有位親王?那是誰?”客館的房間里,聽到郭鍛的情報,高岳頗有些驚訝。
郭鍛便說如此如此,是誰是誰。
高岳頷首,對郭鍛說:“你意思是,竇參企圖為相,還要讓這位親王接手皇都巡城司?”
皇都巡城司,也就是原來的金吾軍,如今掌管著整個宮內和長安城的巡警治安,及對大臣的監察,是皇帝御座前最重要的禁衛武裝,郭鍛正是這隊伍里的骨干。
高岳一想,便明白了,他問郭鍛:“你這次來,怕奉的是巡城司樞密使尹志貞的意思。”
很顯然,尹志貞身為個中官,是不甘心把巡城司的權力拱手讓給和竇參結黨的那位親王的。
而郭鍛現在附身在權閹集團里,過得不曉得多風光多滋潤,當然也不想那位親王得勢。
郭鍛躬身,“這不但是尹的意思,也是神威軍監勾當王希遷,和神策軍京西大營都統監軍譚知重的意思,他們都想結納您為奧援。”
“哦?”高岳電石火光,立刻想到了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