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中郎想要推舉自己的族父竇覦為揚州都督府長史,兼節度副使,敢問司徒有否此事?”顧秀在軍府內開門見山,詢問劉玄佐。
這個直鞠讓劉玄佐有點臉酸。
其實顧秀說的沒錯,竇覦這位既是故宰相韓滉的女婿,也是竇參的族父,更是唐睿宗昭成皇后的侄子,先后在坊州、同州為刺史。竇參在年輕時仕途多得這位的襄助,現在一為投桃報李,二為加強竇家力量,三也是為了拉攏韓滉遺留的派系,極力在皇帝面前舉薦,要讓竇覦入淮南,名為杜亞的副使,實則就是想取而代之。
竇參這個人的斗爭哲學也很簡練:畢竟先前我和杜亞結盟時,曾許諾要把杜亞推為宰相的,可現在卻是我當宰相,資歷很老的杜亞肯定不服,那就先下手為強,把杜亞從要害而富庶的淮南鎮調回朝廷來,給他個閑職。
那么杜亞是如何知道的呢?
因為高岳知道了,棚友兼褒城縣縣令解善集的三位堂兄弟都在皇城各省衙門里為吏,經手書辦,偷聽墻角,經常出賣情報給興元進奏院,是高岳在長安情報網的中核力量。
高岳知道后,很慷慨地又經顧秀的口,告訴給杜亞。
杜亞再來問劉玄佐。
其實這個想法,同樣與竇參結盟的劉玄佐也早有耳聞,可現在他也只能裝聾作啞,對顧秀說實在不知道還有這件事。
可顧秀冷笑起來,說:“其實司徒知也不知倒也沒關系,只是有件事得也得告訴司徒。”
劉玄佐很緊張,便問是什么事,愿聞其詳。
“圣主也對竇中郎起了防范之心,中原、江淮各處方鎮,都是性命緊要處,豈可讓竇中郎一家獨大?圣主的心思是,如竇覦入淮南的話,那么就會把福建觀察使吳湊調至陜虢觀察使。”
劉玄佐一聽,不以為意,心想這陜虢雖然重要,但和我有什么干系?
可顧秀下一句便是,隨后依托神策京東大營,陜虢觀察使吳湊很快就會變為宣武軍節度使。
“一派胡言!”此刻廳內,不但劉玄佐,就連其子劉士寧及大將劉昌、李萬榮、韓弘等無不暴跳如雷,恨不得拔劍切了鼓動唇舌的顧秀。
可顧秀根本不為所動,滔滔不絕繼續說下去:
“竇中郎已和圣主達成協議,此次調宣武軍入關平羌,結束后即會將司徒召回京中賦閑養老,一如李晟、馬燧故事。而圣主的老舅吳湊即刻入汴州,為宣武軍節度觀察使。”
“竇參根本和吳湊不和!”劉玄佐不由自主說出來。
“正因竇參與吳湊不和,故而竇覦和吳湊間,必須要做出均衡,一鎮淮南,一鎮汴滑,在圣主心中才算穩妥。”
“圣主又欲削藩耶?”劉玄佐大怒,**裸說出這句話,意思是朝廷別忘記昔日削河朔時所蒙受的恥辱。
“司徒,虎不離山,當今的局面詭譎無比,便是竇中郎也不要信任。”顧秀沒有說更多余的話,便告辭離去。
次日,繁臺之上的設亭中,劉玄佐指著自己腦門,恨恨不平地對身后的子嗣、裨將們說:“我宣武軍保護漕運,幫圣主兢兢業業削藩,削到最后,怕不是要削到自己腦袋上了......”
劉昌想了想,就說:“節下,那淮南方面的話也不可盡信。”
“但也不可不信分毫。”劉士寧反駁說。
“讓進奏院打聽消息,如何?”李萬榮謹慎地提議。
劉玄佐便點點頭,說就這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