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了下靈虛的別紙,高岳隨即起身,斂容對中使說:“請天使回覆圣主,臣岳已知罪。”
說完這句,高岳將信收入袖中,然后提筆在一方紙上寫下首詩,便徑自走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中使。
營門中壘處,高岳翻身騎上白馬,韋馱天前來執轡頭,一群定武、義寧軍的將領都驚訝地圍過來,忙問都統發生何事。
“先前分衣賜、節賜事發,我須得回興元府蟄居反省,以等大明宮裁決。”高岳簡捷地說完這句話,而后就策馬出中壘,孤身往鹽州城的方向而去。
定武軍、義寧軍哄然!
很快,三衙各司將中壘的倉廩、甲仗庫、軍資庫等搬運一空,裝載在車輛上,而后周圍各營壘的步騎揚旗組隊,各將領上馬,緊隨著淇侯的步伐,也離開烏延城!
聽到這事的高崇文、駱元光和康日知大驚失色,等到他們走出營來挽留時已然遲了。
雪后,當高敬奉和高敬仰兩兄弟爬上烏延口的高坡上,只看到浩蕩清冷的蒼天下,成千上萬的定武、義寧兩軍將士,列成長隊,依次井然有序地離壘,迤邐蜿蜒在市澤原處......
帳幕內的中使,舉起高岳所寫的紙箋,上面赫然是四句:
人生四十愧無功,
花木春過夏已中。
滿室青蠅難掃凈,
起尋禪榻臥清風。
這次高岳絲毫沒給李逢龍面子,罵朝中“青蠅滿室”,然后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便“起尋禪榻臥清風”——直接領軍,打道回興元府了。
“決裂,這高三是要跟朕決裂?”當高岳的人馬過慶州驛馬關,入涇州時,他的詩歌也是答復,已傳到了皇帝的面前,氣得皇帝將詩箋擲在案頭,指著其上的墨字,渾身發抖,口鼻都要歪斜了。
明明朕都在私信里,和你剖析了衷曲,請求你的諒解,可你簡直不識好歹,這是當面在唾朕的臉。
可高岳負氣而走,畢竟帶走了很多云彩。伴隨而來的,是邊地雪片般的告急文書——神策決勝軍、朔方軍、保大軍、靜塞軍等,紛紛說高岳領定武、義寧兩軍而去,圍剿黨項的勢力便會大衰,柳泊嶺、烏延城一線只有數千神策、朔方士卒分地據守,軍情這下真的被搖動了!
另外,西蕃開始圍攻沙州的消息,也通過曲折的路徑,傳到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便讓中使緊急馳往西川,請韋皋出擊西南維州,牽動西蕃軍力,以分解西域堅守的唐軍之壓力。
可韋皋的答復就是,臣死罪,臣病了,實在無力組織對維州的出擊。
皇帝又想讓渾瑊為帥,盡快奪下統萬城,然后往西去救安西北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