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伍仁沒有任何反駁的余地,只能流淚叩首,贊頌高岳的仁慈恩義。
和韋皋商議后,當太陽還沒有升起在巂州群山頭頂處時,伍仁和那曩氏家族的仆人們,百余人穿著最盛大的服裝,用一輛唐營的犢車,抬乞藏遮遮的尸體,邊走邊哭,哭聲蒼涼宛轉,響徹西貢川的源頭。
高岳和韋皋,及數軍的軍將們,立在禿松山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河畔,更有上千名那曩氏的家人、仆役跪在那里,其中索瑪也趕來了,他筆直立在載運棺槨的大車邊,望著少主的尸體緩緩地靠過來。
兩邊會攏后,伍仁轉身跪在長兄尸體邊,邊哭邊喊,問了句蕃話。
通譯就對高岳、韋皋、鄭絪說:“創痛乎?”
立著的索瑪,成了死者乞藏遮遮的代言人,也高聲用蕃話回了句,“痛。”
于是眾人大哭,捧出膏藥來,涂抹在乞藏遮遮的尸體上。
接著伍仁又喊:“食乎?”
索瑪仰起脖子,喊到,“食。”
眾人便又大哭,將裝著食物的器皿擺在乞藏遮遮尸體邊。
“寒乎?”
“寒。”
眾人便把裘衣細心地蓋在乞藏遮遮的尸體上。
“歸乎?”
“歸。”索瑪喊完后,便放聲慟哭起來。
伍仁和所有人也都哭聲不絕,他們至此把乞藏遮遮的尸體搬到了大車上。
接著伍仁和索瑪回頭,對著高岳所站立的山阜方向跪下,連叩三下首,這才簇擁著柩車,往西貢川對岸而去。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高岳這時候明白,這是西蕃苯教的一種祭奠戰死者的儀軌,可他還是禁不住吟誦出屈原《國殤》里的這一句來。
隨后,高岳和韋皋料選精兵強將,先是協助南詔異牟尋回頭,攻陷了會川城,西蕃在城中的軍使論乞髯投降,成為異牟尋的階下囚。
隨后異牟尋的南詔兵馬,在唐兵配合下,又橫掃整個神川,五戰五捷,兵鋒直抵云嶺深入高原的關隘“鐵橋”,消滅依附于西蕃的“三詔浪人”萬余,捕獲接受西蕃冊封的三詔土王五人,而三詔領袖利羅式和神川都督悉諾律只能逃入鐵橋的壁壘里,據險自守。
待到唐軍回師時,又順路取下了久困的昆明城:內里的七百駐守的蕃兵,在馬定德的勸說下,也看不到有援兵的希望(那牟汝王子的一萬禁兵,早就退回高原),便同樣開城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