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教訓的是。”薛濤說到。
崔云和繼續看她兩眼,才說出了真實不快的理由:“你以桐花之名展示才情,不但韓愈顛倒了,那彰信縣令武元衡,韜奮郎君白居易,還有幕府掌書記權德輿,各個都為你癡迷——女人嘛,像你如此才貌兼備,出現此局面倒也不是很難理解。”
這話說得薛濤驚慌不寧。
因為云和的話語里,才貌兼備,單單缺了個“德”,更何況論美貌,她何能及得上崔云和的六成?
更更關鍵的是,其實女塾里的生徒們都沒看出來,但她看出來了,云和是強烈愛慕自己姊夫的!雖然云和平日里極力掩藏,但這種暗流式的情感,一眸一笑間的東西,是根本瞞不過薛濤的雙眼的。
這個秘密薛濤可不敢說,她雖有些癡,但卻不傻。
何況,“淇侯那么優秀,這云和愛慕他再正常不過,愛慕一個好男子有什么錯?”薛濤表示一萬分的理解,加上這份愛還天然帶著逆倫的禁忌感,所以每當她想起來,心中早將高岳與云和間的讓人面紅耳赤的畫面描摹了千遍萬遍,為之興奮得幾乎要氣絕——這畫面出現的頻率,在薛濤腦海里,僅高于高岳和鄭絪的,略微高于高岳和韋皋的。
所以云和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怪責我水性楊花,會有一天勾引淇侯來著?
就在薛濤臉色蒼白,準備要辯解時,云和開口了,“你既然已答應要備鄭文明家的少姜之典......”
“哎?”薛濤當即就愣住了,頭腦瞬間沒轉過來。
中秋節到來了,興元府南鄭城的漢陰長街上,男女老幼,互相攜著,今夜大尹下令“徹夜不禁”,草市、城樓、碼頭、瓦肆林立處,是張燈結彩,游人如織,璀璨的景象倒映漢水之中,讓人如醉如癡,各種吃的,各種玩的,無不備足,徹顯“興元氣象”。
尤其在大渚河的回堤處,定武軍的將兵、射士們被挑選出最健壯最靈活的尖子來,裹著赤巾,打著綁腿和草鞋,耍動兩頭鑿空的長竹仗,在堤壩兩岸如潮的觀者前,于內里塞上了暴烈的神雷藥,一經點燃,絢麗白灼的火光被自兩頭竄射而出,飛舞的火星在陣陣驚呼里,有的落在士卒的脊梁上,有的則落入水中。
對面城墻處最高處的天漢樓,燈火輝煌,其上露臺搭設了極大的帷幕,由當地最優秀的俗講僧們給士庶們表演各種變文的傀儡戲,還有皮影戲,只見變文里的“亭臺樓閣”、“琳瑯仙境”在河水的映襯下,宛若浮在了半空里,夢幻非常。
興元和各地商賈、行人,有得步行在街,有得登樓觀望,有得還趕著大小船只,都簇擁在平蔡湖面上,隨著變文故事人物的喜怒哀樂,或笑或哭著。
這些變文有《目連救母》、《昭君出塞》、《漢將王陵》等四字頭的傳統曲目,也有《玄宗游月紫云回》、《朱泚忠義潛龍殿》等七字頭的新時節目,高岳曾指示劉德室、權德輿等主抓興元鳳翔文化產業的官員,“這些變文內容一定要加以整合刪改,要謳歌真善美,鞭撻假惡丑,要突出教化作用,要突出這個時代國家百姓的向往,要突出中心人物在歷史當中的積極意義。”是為三突出。
結果就有些文士曲意迎合,把《韓晉公扁擔變文》改頭換面,成了《高淇侯扁擔變文》,扁擔給了高岳,地點也轉移了——是高岳和白草軍(定武軍前身)將士一起挑扁擔,把糧食送到奉天城,才挽救了國家危機。
高岳對此很不高興,說了句:“戲說不是胡說,改編不是亂編”,便又把“扁擔”還給了韓晉公韓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