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參早已派人和他通過氣,現在黨項已風前殘燭,你我前去太原府就是收取大功的,統萬城馬上立起的“平羌碑”榮耀,有我的一半就有你的一半,但絕不可以有高岳半個字在上面。
至于下步,就是挾平黨項的大功,擢升你為安西北庭河隴都統招討使,再去隴西建立更大的功勛。
那樣整個國家就是你我的了。
來摘桃子,劉玄佐心中卻沒有任何羞恥的感覺,只有輕易擷取到更高權力的無上欣喜。
同時長安城曲江北的升道坊,被擴建的五間房韜奮棚處,正是興元鳳翔的學子們住宿備考的地方,且馬上就到了向禮部“納省卷”的時候。
納省卷是很重要的程序,也就是在正式春闈考前,禮部主司先在都堂內,讓各地舉子把自己最得意的詩賦作品交納上來,自己批閱。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防止有些平日里有才學的舉子,在考場中臨時發揮不善,從而有遺珠之恨。又或者說,納省卷同時,給禮部主司的第一印象也是異常重要的,可能直接決定春闈的成敗。
但此刻,韜奮棚內卻亂作一團,數十舉子坐臥不安,最近朝廷的風暴,明顯最終的指向是興元節度使高岳,那么自己的前程會不會被牽累影響?中書侍郎竇參到底會把這事做到何種程度為止?
更何況,聽說來年知貢舉的鄭禮侍,和高岳素來不和。
紛亂里,只有韓愈端坐席位上,手不釋卷,閑暇時和遠在興元府的薛濤做筆尖和心靈上的雙重交流。
很快南省都堂上,新任禮部侍郎鄭絪坐在高案后,看到了列在興元鳳翔舉子隊伍里排首的韓愈。
“你便是河陽韓退之?”鄭絪特意問到。
“仆雖出生在河陽,實則卻是昌黎韓氏后代。”韓愈很執拗地辨正了自己的郡望。
鄭絪搖搖頭,說英雄不問出路,明明先前韓晉公韓滉,和而今宣歙觀察使韓洄才是正宗的昌黎韓,你胡亂攀宗,又是何苦來哉?
聽到這話,其他興元鳳翔的舉子各個面無人色,心想這不知死活的韓愈要是得罪了鄭禮侍,大家都得完蛋。
可韓愈并沒有任何道歉的意思,只是拱手而立。
鄭絪也不追究,而是揭開韓愈省卷,認真而細致地,其實在心中對韓愈的文采十分佩服。特別是韓愈關于唐蕃交界地設置山水寨的策問,尤其出色,鄭絪品了好長時間,方才掩卷詢問韓說,你這些策問并未用四六駢體,而是純以古文寫就,是何道理?
“四六之體,已然是以辭害意,不如古文長短隨意,更能施展心中所想,所謂言之有物,文以載道也。”韓愈如此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