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糾結的問題是,高岳是缺糧,還是不缺糧?
如果事實是前者,他還敢冒險打撫寧,這時只要竇參和劉玄佐按兵不動,等高岳糧盡自潰就行。
可高岳絕不是這么傻的人。
要是后者的話,高岳故意來告缺糧,這是對自己的挑釁,還是另有什么詭計。
不久判度支司裴延齡趕來,建言竇參說,“此事不知虛實,可讓劉司徒領軍隨軍糧一并趕赴撫寧寨,不用去北都太原,見高岳實際情況后,如高岳有糧,便讓司徒搶攻占撫寧寨的功勛,高岳便無能為力,再見機行事;如見高岳無糧,便果斷些,以其和譚知重勾結貪贓的罪名,把高岳抓捕入檻車。”
“把檻車送到京師來?”
裴延齡說,“萬萬不可,圣主在此,高岳絕不會有罪,中郎即刻出鎮太原,捕拿高岳后,應送往太原,就地定下罪名,殺之!”
竇參大驚:“高岳可是方鎮節度使,我唐就連區區個縣尉犯了死罪,也要三次反復審核,最后由圣主同意才可以處刑。”
“中郎,事已至此,便只好無所不用其極,此事如讓圣主經手,高岳撐死也就是外放為刺史,兩三年后說不定圣主思慕,又重新召其還朝,中郎還是危殆。現在高岳獨斷攻打撫寧,擅興戰事,這就是死罪,中郎你為宣慰處置大使,又如何沒有這樣的權力,只要殺了高岳,定武、義寧兩軍作鳥獸散,這天下又有何人能阻擋中郎?”
竇參想要果決地按照裴的建議去做,但又橫不下來心,正在思忖時,巡城監判司兼金吾同正郭鍛忽然出現了,并且要求謁見竇參。
“中郎救我。”郭鍛一見到竇參,就涕泗橫流,說自己也被御史臺盯上,就因他先前和樞密使尹志貞間關系密切,“只要中郎肯替我說項一二,此后整個巡城監唯中郎馬首是瞻。”
竇參便急忙將郭鍛扶起,說判司何須如此,本中郎對你根本不擔心,倒是更擔心令郎啊!
郭鍛一臉詫異,說請中郎明示。
“再貞現在于何人的營中效力?”竇參反問說。
郭鍛而后恍然大悟,哭著說:“本來我見高岳飛黃騰達,心念雞子不能擺在一個竹籮里,可誰想——還請中郎搭救,我郭氏可就這一點骨血。”說完郭鍛就給竇參叩首不住。
“再貞這次前來,還要替高岳索要五千石軍糧,要是讓高岳得到這批糧食,違命打下撫寧寨,那再貞的罪過可就更大了,真的是脫也脫不掉干系。”竇參試探性地詢問到。
結果次日,郭鍛沖到灞橋驛,他兒子郭再貞剛剛在牽馬,準備趕回撫寧城下去,這時被老子給抓住,用馬鞭好一頓打,“我是朝廷四品武散官,就算你是我阿父,也打不得我的身體。”郭再貞抱住廄舍前的槽櫪,奮力抵抗著。
“四品,什么狗腳四品,馬上你就要當流人了,知道不知道?還要五千石糧食去給定武軍,這擅興軍旅的罪名你也準備擔一份不成!”郭鍛一邊用鞭子抽得再貞滿地爬,一面咬牙切齒大罵說。
整個廄舍間,隨著郭鍛的鞭風,攪得草芥亂飛。
“什么擅興之罪,淇侯不還是御營的都統長史嗎?此次遣送我來,說是圣主讓宣武軍前來替手保大、靜塞等軍,當攻打撫寧、護送軍糧的后援的。”結果郭再貞就這樣大喊道。
“高岳這是在誆騙全軍,也許他的軍糧真的見底了,可速讓劉玄佐去撫寧。”當郭再貞的話傳到竇參耳朵里,這位不再猶豫,是當機立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