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很簡單,鄭絪全按照才學高低取進士,大大觸犯了這群人的利益。
崇文弘文兩館里就學的子弟,鄭絪沒有照顧;
高品朝官的姻親、宗族或門生,鄭絪未曾理會;
地方節度使褒送的關系戶,鄭絪也不聞不問。
這就很犯忌諱了,這個叫鄭絪的,前宰相張延賞的女婿,居然這樣不知天高地厚!
即便如此,鄭絪依舊不屈從,堅持說我這二十二個錄取的舉子,都是真才實學,問心無愧。
權貴們更加激怒。
一張張人際關系網連接起來,無數詆毀彈劾的箭從明處暗處射出來——最后皇帝,將翰林學士于公異、李吉甫和衛次公給喊到蓬萊殿中,詢問說春闈的事鬧得太大,你們如何看?
“臣和高淇侯先前關于科場有過賭約關節,故以臣的立場,不便發言。”李吉甫表示沉默。
而衛次公忽然對皇帝說:“鄭禮侍掌春闈,似太迂執。”
皇帝也緩緩點頭,應該是贊同衛次公的見解。
這進士科舉嘛,也就是個讀書人為清資官的門路,錄取哪些人,當然不能全照那群權貴的意思來,但也不能不對他們的訴求加以考慮,鄭絪這次做得確實有些太固執、太決絕。
看皇帝神態如此,于公異轉了轉眼珠,就趁機進讒:“今年策問有尷尬處,都說淇侯在西邊設立山水寨,而鄭禮侍的策問便恰好是山水寨,這策問又恰好是興元、鳳翔舉子們的專長,故而其他舉子有所怨望,怕也是理所當然的。”
皇帝故作驚訝,“果有此事?”
于公異就說,整個京師對貢舉不滿,根源便是如此。
說白了就是鄭絪和高岳狼狽為奸,故意賣題,讓興元和鳳翔舉子占了大面。
這時皇帝在茵席上微微屈膝,良久說了句,“派中使去問責鄭絪。”
說完后,皇帝特意對于公異說,“若真的要覆試,卿可拜為中書舍人,替代文明為主司。”
衛次公臉色慘白,似乎沒料到他的一句話會造成如此結果。
而于公異則滿臉得意,當即謝恩。
一側的李吉甫臉色平淡,看不出任何態度和端倪。
禮部的“冰廳”內,鄭絪垂著眼,聽著皇帝派來中使的詰責盤問,最終也沒透露“策問的題目是圣主親自要求”的,而是直接說“絪莫有可辯解處”。
意思是——看著辦吧。
最終在殿中得到回報的皇帝,心中嘆口氣,“果然,文明你才是最好的翰林學士啊,可惜朕這次要小小委屈得罪你下了。”
很快宮中出制文,認為鄭絪此次主司春闈,處置失當,所有舉子舉行覆試,鄭絪即刻罷禮部侍郎,外放為越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