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京師中渭橋的亭子內,前往長澤的韓愈熱淚盈眶,對前來送別的高岳說,某不過是稍微寫了幾篇反佛的文章,便不容于京師,汲公你卻被強逼去鳳翔迎那穢物佛骨,當真是奇恥大辱啊!
“唉,退之在任上且盡心盡力,其他天大的事,我來肩擔就行。”高岳也是慷慨激昂,拍著韓愈的肩膀鼓勵說,“家中不用煩憂,我家云韶每月都會寄送上好的蜀錦,走河南道送到宣州那里去給你阿嫂周濟家用,等到你和武伯蒼那般,考課卓異的話,便能回長安城立足,也可將你阿嫂和其他家人接來團聚了。”
“汲公保重。”說到此,韓愈已以袖拂面,哽咽不已了,他早就把高岳和崔云韶,當第二父母來敬仰。
韓愈往北行不過三日,高岳便準備帶著迎佛骨的隊伍出發了。
其實韓愈和胡錫晉的罵戰,不過是迎佛骨事件里一朵小浪花而已,并且反向促進了整個天下對佛骨的狂熱:長安城內的豪商大賈,各色貴婦,外帶信佛的官僚們無不歡騰踴躍,而京畿四周的士庶,乃至天下方鎮里的許多禮佛的虔誠信徒,都開始攜著各色財物,自水陸通道,要云集到都城里來。
可皇帝卻欲擒故縱,對外就說此佛骨只有長安城的官民才能禮拜,然后就把四周的關所都封閉起來,不放信眾進來。
樊川處,義陽公主宅第里,“小承岳,小承岳”,此刻的王承岳已快半歲,可以望著人吃吃地笑了,正堂的帷幕后,義陽和靈虛來回抱著逗弄著,是愛不釋手。
而旁側的王士平,也笑吟吟地坐在對面胡床上,對眉清目秀的小承岳也是非常歡喜。
內中秘密,他和義陽都嚴格遵守。
因為王士平知道,他的榮華富貴,只能寄托在保密而不是泄密上。
而坐在下首的薛瑤英、元凝真師徒,也在說些吉祥的祝福話語。
“三兄!”當王士平見到輕咳數下,在侍婢引導下走入進來的高岳,立即起身告禮。
皇帝這段時間用皇都巡城監,對大臣的監察更加嚴密,像董晉、陸贄這樣的宰相是不敢交接賓客的,不過高岳卻是個例外,京師內他想如何走便如何走。
“叫阿父。”這時,靈虛眉眼低垂,可義陽好像有意給高岳開玩笑似的,把小承岳舉到王士平的面前說到。
小承岳看著王士平,眼睛彎彎,笑得可開心,在那里咿咿呀呀的。
高岳臉色頓時有些發青。
王士平也很尷尬。
這時義陽差點沒忍住笑,又把小承岳舉到高岳前,“這是你的高伯父。”
這下,小承岳瞪著圓溜溜的眼睛,長大嘴巴,看著同樣表情的“高伯父”......
“你去岐陽迎佛骨,也不用特意來向我個煉丹的女道士辭別。”廊檐下,靈虛對高岳如此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