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等著他的話。
“陛下,要臣延齡說的話,這左右藏的錢帛還是在大盈瓊林內庫里,讓陛下親自看管著才安心呢。”
皇帝聽到此,不由得笑起來,他就等著裴的這番話,可嘴上卻說:“判度支從劉晏到韓滉,再到崔造、李泌、班宏、竇參,但凡是居于此位的,說出這樣言語的,你還是頭一個。”
“那是他們看不透而已。”
“你又何德何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臣本來也看不透,可自從陛下督汲公剿平了黨項后,臣就懂了,這錢既然要給陛下御營各軍用,那何必再入國庫呢?”
“這話就不要再說了,朕問你有什么辦法。”
“辦法,是有的......只是......”裴延齡欲言又止。
皇帝看穿他的心思,便說:“賈耽、陸九都是正直忠厚的臣子,你不要和他們起正面沖突,他們可能會很恨你,但卻打不倒你——有什么不順的,告訴朕就行,替朕受些委屈,另外你弄到的錢,交給內庫弓箭使霍忠唐,而后朕自有處置(支援高岳)。”
“臣延齡,愿為陛下肝腦涂地,死而后已!”裴延齡長號聲,將腦袋頓在皇帝足尖前的地板上。
同時,高岳的車馬已經浩浩蕩蕩入了鳳翔的地界。
本來高岳、霍忠唐帶了五百名神威軍射生官來的,入了扶風縣后,薛白京、張敬則即刻又帶了三百將兵和五百射士來迎。
可讓薛、張大驚的是:
又有一支軍隊揚旗出陳倉道,前來會和,是郭再貞、明懷義所領的五百興元定武軍的騎兵。
“汲公,這不過是前去迎佛骨的,帶如此多的刀兵,恐怕不好。”薛白京便如此說。
高岳很生氣地說,我和內人信奉的是興元府護國寺的凈土宗,講究的是頌佛號得解脫,和法門寺的密宗并非一路,原本便反對圣主迎這佛骨,不得已至此,不想和法門寺的眾僧辯難,所以帶多些人手,直接開塔把佛骨取來便是!
這話很快就傳到岐陽法門寺當中來,當時法門寺的“三綱”分別是上座惟上、寺主善果,還有維那善潤,急忙集合起來,商議著迎佛骨的事來。
“按理說,迎大圣真身(佛骨)應該是朝廷祠部和內宮中官來,這次誰想圣主會讓汲公來?”
“汲公此人,雖鎮興元鳳翔多年,可未曾和本寺有過任何往來,他說自己信的是凈土宗,走的是念佛修行,而不是我宗的路子,現在于扶風界內又發出如此狂言,真害怕汲公假公濟私,對大圣真身做出褻瀆的行為來。”善果憂心忡忡。
“莫不是要索賄?”善潤問到。
“汲公現在官居三品,握天下兵權,他要什么賄......”惟上不以為然,接著他說到:“大圣真身藏在無憂王寺塔下,三十年才開啟一次,不能輕易交到汲公手中,善果你先去周旋,我們便如此如此。”
善果只好硬著頭皮,到法門寺東二十里處迎接高岳。
法門寺背依岐山,南臨渭水,當間一條大路,鼓吹聲喧天:高岳騎在雪白的馬背上,趾高氣揚而來,他身后全是貫甲的武士,有的騎在同樣披甲的戰馬上,有的手持長矟和長戟,隊伍如大蛇般滾滾盤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