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茶首先是制作成團餅,普通人家喝茶就是把團餅掰開了沖水,但富貴人家就不同,他們會用小磨將其碾成粉末,還有紙包住炙烤,然后還要用“茶羅”來篩過,然后才飲——茶羅子作為篩網,質地就很重要了,如果太粗疏,導致茶末過大,沖泡時便會沉入杯底,起不了飲茶者最愛的乳沫;如果太細也不好,喝起來又缺乏清冽的感覺。
“仆自問富貴,然則這么細致的用純蠶絲造就的茶羅,也是未曾見過,這羅箱、羅框、羅屜還有羅座,都是金銀雕花而成,嘖嘖。”高岳在那里驚嘆著,法門寺和尚們個個頭皮發麻,“你們瞧瞧,這還有能動的扣齒呢,牽動這茶羅子,是想密就密,想疏就疏啊!”
“這茶羅子,莫要說少府監和內八作的織染署了,哪怕是掖庭局和貴妃院,也決計做不出如此精美的。”這時高岳身旁的掌書記權德輿趁機說到。
“也就是說,陛下都沒用過這么好的茶羅子。”高岳這話聲音不大,可就和驚雷般滾過,讓在場和尚們瑟瑟發抖。
惟上狠狠瞪了善潤眼。
原本惟上為了避嫌,說不能在這高汲公面前炫富。
可善潤卻說高岳這種人,沒見過真正山門的莊嚴氣象,所以才去信那凈土宗,我們應該鎮住他,況且法門寺的富,也決計藏不住的。
“鎮,鎮,鎮,鎮個狗腳!你看這高汲公髭毛乍鬼的,潑皮習氣,怪不得被西蕃那邊叫做摩羅夜叉......”惟上好像是見到了瘟神,心中巴不得這高岳早點離去。
“看看這茶具,統統都是鍍銀鎏金的。”那邊,郭再貞也瞪大雙眼,驚呼起來。
“啪”聲,心情極度緊張的善潤,本來準備取出一串上好的茶餅來招待高岳的,聽郭再貞嚷這一嗓子,心里一凜,手沒注意,居然把茶餅給不小心掰開,茶末當即在高岳前揚起陣飛煙,清香頓時滿溢開來。
“小鳳啊,你內人先前可是宮中女史,她可曾在陛下宮內見過如此奢華的茶器呢?”
“哪有,哪有。”郭再貞連連搖頭,歪斜著脖子,然后是反復贊嘆太漂亮太奢侈。
“那也是連陛下也沒用過此等奢華的茶具嘍?”
那邊明懷義索性一拍大腿,說“阿爹,俺不從軍伍了,還是當個比丘尼快活,你看這寺中干啥事都有什么凈人伺候著,方才俺過來時還看到僧院里有女奴婢出入呢,沒想到這和尚還超度女的!”
三綱的臉色更難堪了,都快要掛不住。
“你個黨羌你懂什么,這種田啊,放牧啊,碾面榨油啊,在僧侶眼中都是不凈事,所以他們才需要凈人經手的。”高岳很鄙夷地對明說到。
“那阿爹你督軍時從來都叫俺們自己掘土筑營,挖灶生火,怎地沒有凈人服侍?”
“這天下哪支軍隊比佛寺有錢啊?”
“汲公,時候不早了。還是盡快把大圣真身給迎取來,以完畢圣命。”這時惟上急忙岔開話題,其他法門寺僧人也齊齊稱是。
高岳點點頭說好。
而后幾位僧人就端著覆著綺羅的盤子,擱在了高岳眼前。
高岳伸手要去揭,三綱忙說汲公不可,“大圣真身乃是佛祖的靈指骨,凡俗都是鎮不住的也見不得的,只有運到宮中由天子過目才可現真。”
這時高岳的手指慢慢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