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位宰相思量了番,覺得高岳的這個方案應該是可以接受的,對于陸贄來說,他最反感的就是皇帝宣索和節度使進奉,敗壞國庫,現在嶺南每年五十萬貫的進奉,被杜佑留用為平叛軍費,這屬于公事開支,他不會有意見;對于杜黃裳來說,杜佑平叛成功了,體現他戰前決策的正確,若杜佑戰事不利,好啊,和他也沒有關系,反正不用他負責。
賈耽呢,和自己更沒關系。
總之,高岳擔起這個責任來。
這時高岳又開口:“如無異議,明日即宣牓子,在延英問對上將其定下來。”
其實高岳心中清楚,宰相制度大抵的規律是這樣的:
如果遇到唐太宗這樣英明神武、乾坤獨斷的皇帝,可能會出現群相制,即同平章事、參知政事、參預機務之類的英杰很多,太宗皇帝博采眾長,人盡其用,很難偏聽則暗,軍政大事絕不會有所壅塞;
如果遇到暗弱昏庸,或不思進取的皇帝,如晚年的玄宗皇帝,一旦對政務懈怠,凡事依賴宰相處理,必然出現相權的膨脹,然后便是首席宰相專橫獨斷,其他宰相不過伴食的景象,如李林甫、楊國忠。
當然大部分皇帝都是凡人,談不上多優秀,卻也談不上多無能,比如(刪去)......宰相班子可能長期是三四人的規模,不過這些人的均勢也不可能保持很久,其中總有一位,因做事有魄力、說話好聽、能協調好各部門關系,當然最難得的是極受皇帝信任的,會脫穎而出、“獨秉國鈞”,其他的便會成為輔助甚至備位的角色,不過這種宰相和李林甫、楊國忠還是有區別的,他們大多能和君主相能相得,把國政處理得很好,如本位面的唐憲宗與杜黃裳、裴度,又如唐武宗和李德裕。
現在的皇帝李適,根本達不到太宗的境界,所以群相薈萃的景象是不可能重現,只可能是第二種或第三種景象,對我高岳來說,我如此正直而有操行,自然走第三條道路,才最符合實際。
隨即高岳又說,朝廷雖不派客軍,但對嶺南方面還是應當有所支持,待到今年兩稅收取后,撥取三十萬石米,十萬段布帛,外加一千五百挺神雷銃、二十位虎踞炮、兩門大銅炮及相應彈丸、雷藥等,送至于廣州番禺處。
“如何行得?”賈耽發出疑問。
現在陸路去嶺南太艱難,而水路靈渠早已荒敗不堪,走海路倒是可行,然則我唐的海域,早被河朔、淄青所阻絕,本來走揚子江出海也可,但鄂岳到宣潤間的江段也被肆虐的**所斷。
“無妨,宣歙、浙西、浙東三地本身儲備的糧食布帛就很多,支援廣州的物資就地集中到揚州港出海,至于神雷銃打造和神雷藥的煉制,則集中在興元利州、城固,銀州蘆葭,慶州大昌原這三地炮銃局操辦,數量齊備后,齊聚京師,自東渭橋轉運院發,逆漕運道路,至揚州。揚州乃漕運(汴水、淮水)、江運(揚子江)和海運的樞紐地帶,炮銃彈藥會聚在此后,同樣揚帆出海,過浙東明州及福建停靠,再抵廣州即可。”
這時三位宰相點頭,看來蠻亂這個問題,基本上就如此辦理好了。
隨即是與西蕃的議和,高岳的方案,和當初在紫宸便殿中和皇帝密議時沒有絲毫差別,下面走個程序就行。
現在河隴光復,安西北庭也重新連通和京師的聯系,暫且已無必要再持續和西蕃打下去,重心應轉移到在新光復地區的營田、駐軍、理政方面來。
就此高岳便說,我唐江淮、東南物產豐富,糧食布帛數不勝數,光是蘇杭地帶每年產糧便有六百萬石,不過朝廷征收兩稅時,喜歡將物資折算為錢帛或其他種類的“輕貨”送入國庫或內庫里,大部分的米則留在當地州縣儲存,導致“錢荒”,傷害農人和工商者的利益;至于河隴地區,現在最缺的不是錢而是物資(用錢買不到布和米也沒用,畢竟錢不能充饑更不能御寒)。兩相權衡,不妨朝廷此后在東南地區的賦稅,一半用錢來支付,一半用布帛、米糧這些實物來支付,而后朝廷再將實物運到京師,再發送到河隴駐軍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