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水兩瀆分開處,也即是壽春城西北端,曾筑有一座獨立的外城,名曰金城。此城是南齊大將垣崇祖所筑,垣曾在金城和壽春城間,淝水左瀆流經處,修起一道小史堰,北魏來攻壽春,大軍集結在城南,垣崇祖便決小史堰,北魏兵馬被溺死者不計其數。
不過其后淝水左瀆改道,現在是從金城北面流過去。
壽春城內中央,也有座子城,原來是楚國郢都的宮城,宮城正門朝南,門前設棘警護,故而也叫“棘門”,當年楚國春申君就是從西南自家的“春申小城”,前往宮城里遇害,頭顱便是從這棘門扔出來的。后來劉裕篡晉前,曾重修過舊宮城,此后便叫“相國城”(劉裕當時已受九錫),現在相國城便是軍州衙署所在地,和揚州城的邗城地位相同。
現在高岳這個真相國,也來到相國城里,可謂名副其實,給壽春平增許多光輝。而分批集結在壽春的牙軍將士也井然地開始了屯營事務:
定武軍屯于東臺湖處;
義寧軍屯于城西的羊馬溪處;
保大軍屯于淝水北岸八公山的故玄康城處;
還有張芬統領的奉義軍兩個將的步騎,屯于金城。
當然,壽州整個衙署也于芍陂門迎接,隊伍里不但有壽州刺史許子余,還有壽廬巡院的知院官孟仲陽。
孟仲陽的巡院,便在船官湖邊,因這里有所龐大的造船場,所造船只可沿淝水,直入到淮水及其他河系當中。
至于許子余,事前已在相國城內劃出房屋八十間,單獨作為高岳幕府的衙署。
可誰料,剛至衙署,高岳就發了脾氣。
這脾氣是對壽州刺史許子余所發的,“本道于揚州城內,曾查閱前二年的考課,許使君刺田野肥沃、盛產茶桑的壽州,為何考課卻連續殿后?本道此次又領一萬數千健兒至此,人馬也都需供給,許使君如此作為,讓本道如何安心!”
對高岳的怪責,許子余苦著臉,卻也只能拱手,不敢多言多語。
看許的面相,高岳曉得是別有隱情,然后又故意追問句:“這壽州,光是安豐芍陂,每年便可產多少糧食,為何連斛斗米的稅額都無法滿足?”
孟仲陽忽然往前步,低聲對自己說,請汲公屏退雜人,有話告訴。
高岳揮揮手,于是軍吏和牙兵們便退出堂去。
“汲公,非是其他原因,淮南這數年來被度支司營田害苦了。”這時孟仲陽便大膽發言,接著他又補充,“非但是營田,還有鹽政、納錢。依卑下的愚見,這三大害若不能解決好,江淮東南的百姓負擔只會愈發深重,那樣就算淮西平,卑下也恐東南會繼而謀亂,永無了局。”
“本道昔日始終在西北、興元營田,成效斐然,足食足兵,為何這淮南營田倒成了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