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到了華州的公廨里,刺史看到滿是糞便和蛆蟲的所謂吳少誠首級,不由得用衣袖掩鼻,呵斥宣武鎮的奏事官簡直胡說八道,你等分明是假扮使節的山棚盜匪。
奏事官們也著急,不但奉上了李萬榮的奏狀,并咬定這便是吳少誠、董重質闔家的腦袋。
華州刺史攤開雙手,我如何曉得?
于是便讓公廨的不良人把腦袋給洗干凈。
當時已二月春暖,近二十顆沾滿糞或泥土的男女頭顱,擺在廊下,即便努力洗凈,可骨頭里依舊冒出蛆來,面容也已模糊不清,腐臭味彌漫。
最終華州刺史也不客氣,直接認定這群奏事官身份“容疑”,統統下到了土牢當中,并緊急向京師匯報。
事情先鬧到京兆尹那里,心知肚明的京兆尹又向上報告,等待中書門下仲裁。
于是門下侍郎陸贄便說,此事真假不明,還是先派遣人手,分別詢問宣武節度使李萬榮,和汝南城前線指揮的高岳,把事情詢問到位再說。
當使者的馬噠噠,奔馳在兩條不同的驛路上時,華州公廨廊下的土垛上,吳少誠的腦袋,依舊歪在那里,任由風吹日曬,幾條蛆蟲驕傲地盤旋其上,似乎在宣示著主權......
同時在汝南城,官軍對城西斷濟河的營砦總攻擊已經開始。
五艘飛輪船一字排開,在鼓點聲里,底艙的船工,一排排坐在高凳上,抱著圓木,吶喊著,滿頭大汗,在軍校的號令下有節奏地踏著轉軸,船只的車輪拍打著水面,攪起陣陣白色的浪花,帶動高昂的船首,無可匹敵地向蔡兵位于斷濟河堤壩上的營砦沖去。
“射火矢!”營砦內,淮西軍將饒廓將佩劍揚出。
木柵后,蔡兵們望著帶著無比氣勢壓過來的飛輪船,紛紛拉滿了手中的弓,嗖嗖嗖,百千拖曳著火光的箭矢,從營砦里射出,帶著弧線,往飛輪船撲去。
可這完全是無濟于事的。
因為飛輪船的頂樓四面,豎起了叫“竹笆”的東西,宛若堅不可摧的垣墻,火矢射過來后,不是被其所當,就是被其后的荊南兵用團牌或長矛給撥落。
數聲巨響,飛輪船前首扳動了拍桿,拍桿猛地彈起,甩動起石球,直接將淮西方的木柵給擊得粉碎,挾著余威的石球繼續在柵內翻滾,陣陣慘叫聲里,蔡兵有的被撞飛墜入水中,有的被碾得血肉飛濺,饒廓本人當即被兩枚飛擲來的石球前后夾住,擊成了肉餅,瞬即陣亡。
“打打打!”當飛輪船抵近到淮西營砦約二十步內時,竹笆后手持神雷銃的定武、義寧車銃手,或荊南的銃手,立起身軀來,拖著的捻繩上火星飛濺,成排的銃口照準被拍桿擊毀的木柵口,接著捏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