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王海朝一回揚子鎮,被高岳的撞命郎捉拿,入府后高岳大罵王海朝“賣我”,當即就被關在子城牢獄里,日夜杖打,打得王海朝遍體鱗傷,求饒不迭,去了半條命,奄奄一息。
幾位揚州大鹽商認為,扳倒高岳的時機到了,就暗中資助善走人士,火速向京師的裴延齡、李齊運通風報訊。
幾乎同時,高岳火速遣送自己的行軍司馬顧秀入京,告李锜“劫財賦于京口,不至揚子留后發船,欲行不軌事。”
而不甘示弱的李锜,也送自己行軍司馬李棱,同樣日夜兼程入京,告高岳“欲占兩稅財賦自用,且無辜杖責揚子院留后王海朝,皆是懼罪所致,可謂窮形露相。”
這兩位都是騎乘一日三百里的駿馬,但還在半路上,長安大明宮的皇帝,及京師的士庶們都已知曉這天大的事。
沒人關心,為什么淮南節度使和鎮海軍節度使最終鬧到如此地步。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鎮有九州,一鎮更有十五州,加在一起就是整個江淮大地,國家近一半的財賦,就此被勒留下來。
京內的神威軍,京西、京東的神策軍,還有其他的邊軍,都等著冬衣的發放呢!
還有整個京官,也都等著俸料錢呢!
關中所有兩稅的額度,也就是五十萬貫,遠遠不足以支撐整個國家用度。
韋皋劍南六十五萬貫兩稅錢,及高固興元二十四萬兩稅錢,隨即送抵,然而還是不夠。
皇帝慌了。
輔興坊靈虛女冠內,公主坐上檐子,一路急行,入了大明宮浴室殿,把高岳的密信交到皇帝手中。
“果然果然,李锜拒不提供鎮海軍的船只給高郎,高郎就要朕撤換他,現在事態已交迫到如此境地!”皇帝又是怕又是悔。
當初為何要聽那裴延齡的,讓李锜去鎮海軍,徒然激化和高岳的矛盾,以至于今日的地步,皇帝只覺得后腦嗡的一聲,腳下站立不穩,當即后退,倒在繩床上。
靈虛大恐,趕緊上前扶住了父親。
卻見父親的淚水流下來,對她說:“你的好高郎啊......朕可如何辦呢?”
靈虛想說“那便撤換了李锜的旌節,遂那婦家狗的心意”,但她現在看著父親痛不欲生的模樣,哪里說得出,又恨高岳做事專斷跋扈,不爭氣的眼淚也在團團打轉,居然說不出半個字來,最后只能建議父親召開延英問對,把這件事商議著辦,不能到最后無法收拾。
即便秋雨天,皇帝也還是緊急召開延英問對。
裴延齡的宅邸中,這位在出發前,從揚州方向入京的眼線那里得到切實情報。
“王海朝被捕拿了,高岳要逼迫朝廷削去李锜的鎮海軍旌節?”
裴延齡眼前發黑,不詳的感覺在他心口涌起,就顫抖著問那鹽商派來的眼線,“李锜在潤州,做些什么?”
“潤帥已也已送人來京師,稱高岳有反意,且已召集軍馬,修繕石頭城。”
裴延齡一口血差點吐出來,他是肝膽俱裂,罵道李锜為何如此沉不住氣,簡直是敗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