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長安大明宮的政事堂里,書吏如云,現在這個機構更加壯大起來,因為由他來處斷的事務增多,不但有宰相秉筆班子,還有中書舍人班子,更別說和政事堂一體的宰相五房了。
不過四位宰相,在今日還是爆發了爭執。
鄭絪不是特別情愿在“刑戮李锜一房”的連署堂牒上署名。
“文明,當初這個處斷是你敲定的。”杜黃裳說到。
聽到這,鄭絪臉色漲紅,但執拗地不予答復。
先前,其他宰相的調子,給李锜定的罪是謀逆,是要株連到整個淮安王李神通后裔家族的,剛剛來政事堂的鄭絪不同意,便直言:“淮安王是開創我唐的功勛大臣,豈能落得如此結局,只罪李锜一房即可。”
結果這一直言不要緊,說來奇怪,杜黃裳、陸贄和韓洄,一致都同意鄭絪的方案。
這時鄭絪才明白,他們是有意等自己說這句話的。
也即是殺李锜全家,是四位宰相包括鄭絪在內,都同意的。
這三位等于用李锜的腦袋,誘使鄭絪給政事堂納了“投名狀”。
“我說那高三心那么好,推舉我入政府里來......原來如此......”鄭絪大悔也是大恨。
他在洞察了京師的局勢后,知道宰相的南衙,和皇帝所處的北司,以后的裂痕怕是無法彌補了,“高三是在拉我下水!”
最終無可奈何下,鄭絪只能在文狀上連署下自己的名字。
延英殿內,皇帝緩緩放下了奏狀,聲音緩和文弱地說:看來看去,還是鄭門郎的這個處置最為公允啊!
隨后皇帝意味深長地望了鄭絪眼。
那時你和高岳都是青衫,在都亭驛喝得伶仃大醉,騎著馬繞興慶宮走,朕在勤政樓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也是高岳的朋友,對不對?
手奉笏板的鄭絪,聽到皇帝的回答,也感受到了皇帝的眼神,只能在痛苦里閉上雙目......
宰相們接下來,又把征南的奏狀呈上,對于這場戰爭,他們一致同意將江淮東南的鹽利全都撥給高岳充作軍費,待到夏季的暴風過去后,便讓高岳自海路前往嶺南,征討洞蠻。
皇帝便例行公事般,將奏狀、出軍會計簿、國庫預算簿冊給掃了圈,然后就問了下,“征南穩便否?”
“穩便。”宰相們一致回答。
鄭絪夾在其中,居然也沒有否認的表示。
很快大明宮的詔令,以一日三百里的“急遞鋪”速度,往揚州而去:
以衛國公、上柱國、太子少師、淮南節度營田觀察使、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江淮兩稅鹽鐵轉運使、武毅軍使高岳為嶺南黃洞蠻行營招討使,都統淮南、宣歙、浙西、浙東、福建、湖南、江南西道、荊南、黔中、嶺南五府十道兵馬,進討黃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