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醉心在女官、中官、侍從這些人的包圍阿諛當中,免得困溺其中,不可自拔,以致禍及自身。
“錯錯錯!誤誤誤!”皇帝默默如此呼喊著,是痛心疾首,悔恨莫及。
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把李泌的規勸違反得一干二凈!
先是讓高岳入中樞為宰相,使得他和陸贄同氣連枝,陸贄完全被高岳影響了;
隨即便是朕偏聽偏信近臣裴延齡、李齊運,驅逐陸贄,激怒高岳,鬧到自己極度被動,最后不但近臣集團覆滅,皇權也遭侵奪;
而韋皋等在索取封建時,朕不應該反應激烈,而應先虛以逶迤,待到其志驕意滿露出破綻時,祭出皇權的法理,團結忠于朝廷的力量,將其壓制消滅;
最終,太子之所以能內禪成功,正是撬動朕身邊最親近的人,禁軍、內侍等,對朕倒戈......
李泌所言,真的無一不中。
朕辜負了先生,真的是,真的是死有余辜啊!
可笑的是,朕這些日子還在想,到底有誰參贊了太子奪權,其實說來說去,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朕咎由自取!
太上皇想到這里,突然癱倒輅車里,嘴角不知不覺有涎水流出。
這時車駕隊伍已入大明宮,剛過麟德殿,王忠言看到太上皇這副模樣,驚嚇莫名,便跟在車輪的旁側不斷呼喚著,而太上皇就像是昏死過去似的,斜著眼睛,無法動彈。
其他兩位薛盈寶、劉彩玉,更是嚇得兩股戰戰,“太上皇似乎風痹了!”接著就忙問怎么辦。
王忠言咬咬牙,一跺腳,“百官和使節都在含元大殿前候著呢,等著入正衙朝拜兩宮,今日就算是天塌下來,也得把兩宮都齊聚在御殿上。”
于是輅車繼續趕著,到光順門北時,閣門使和群從屬上前,王忠言大呼說,有力氣的,把太上皇的輅車給抬起來,抬到正衙,記住離文武百官和內外使節遠些,讓他們看到個大概就行!
大伙兒便一哄而上,去除輅車的輪子,使其變為了肩輿步輦,而后將帷幕給拉起,把太上皇的容貌和身軀盡量遮掩,隨著一鼓作氣,將輅車給抬著,一步步踏著臺階,往宣政殿而去。
太上皇僵直在車內,他的胳膊和脖子已全不聽使喚,王忠言一邊說速速傳喚御醫,一邊不斷用袖子,擦拭著太上皇嘴角流出的涎水。
這時王忠言看到,太上皇雖身體動彈不得,可眼珠還能轉,還能盯住自己,不由得毛骨悚然。
因為風痹下(為防止同學有疑問,在此說明下,古代風痹也可指中風而身軀麻痹),太上皇的身體雖然無法動,可最痛苦的是頭腦還清醒,所以眼珠還能動。
“無妨......”最終,太上皇艱難地擠出這兩個字來。
但在他的心中,卻回響著高岳說過的話來:
“陛下,這天下豈有不掘之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