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衙后的田季安,長吁短嘆。
他俏麗的妻子,前昭義軍司馬元誼之女走出來,扶住田季安,關切地詢問鎮里發生什么事?
田季安便把情況告訴元氏。
元氏臉上頓時浮現出恐怖神色來,對夫君說切不可相信朝廷,莫要忘記妾身的父親是如何死的,明明已投降,希望得到朝廷拾雪,可還是遭高岳欺騙,其和麾下七百余人被處斬在大堤上,夫君你若再重蹈覆轍,可讓妾身怎么辦呢?
田季安看到妻子讓人心痛的楚楚模樣,心都要化了,急忙將其攬入懷中,說我絕對會守護好你和魏博鎮的,不會割讓寸土。
“宰堂先前奏請陛下,將你的官銜從侍御史升及光祿少卿,將來服闕還要從留后轉正為節帥,你區區二八少年,對朝廷還有什么不滿的,居然聽信婦人、兵卒之言,企圖逆反抗命?”可緊接著,當田季安向嘉誠公主請安時,公主柳眉倒豎,當即擱下茶盅,教訓起來。
田季安身軀頓時抖得厲害,方才在老婆面前的雄風蕩然無存。
公主雖說是他養母,可對他視如己出,管教嚴厲非常。
接著公主痛心地說:“我嫁到大名府來,和你先君從沒紅過臉,琴瑟和諧。那些年你先君也是一心謹侍朝廷、圣主,所以魏博上下均相安無事,這些年兵卒、百姓無不富足,心向你田氏,原因無他,就是四個字,守法奉禮。依本主看,是有些卒子吃得飽,飽到心里都塞入麥菽,以致迷了竅,想要對朝廷動刀動槍,莫如先弒了本主,免得本主看到你父子的家業家廟毀于一旦。”
“母上教訓的是。”田季安戰戰兢兢,當即叩拜下來,囁喏著說,“然而牙兵驕橫,朝廷又索取相衛緊迫,為之奈何?”
嘉誠公主嘆口氣,說本主會出面,寫信給宰堂,替魏博求情,不過你也得有些雷霆手段,震懾下那群卒子,免得都認為你年少可欺,各個獨斷專行。
“如何雷霆手段?”
“此事皆是因留邸官丘絳獨走所致,必須得殺丘絳,向朝廷謝罪,這樣牙兵便不敢動。殺丘前,你和軍府的兵馬使、僚佐都通好氣,帥不得兵,便要得將。”公主提醒說。
次日,田季安想了想,又前去拜謁了在大名府養病的四代老將(侍田承嗣、田悅、田緒、田季安四代),貝州刺史邢曹俊,詢問他的意見。
因邢曹俊最為老謀深算。
這會兒邢曹俊已年屆八十,雙足不能行走,可躺在榻上,思維口齒依舊很清晰。
“郎君哇,丘絳敗壞大局,死不足惜,這點郎君放手去做。然則相衛之地絕不可割讓,當年昭義軍越過太行,占取邢磁洺三州時,我即說此三州猶如我魏博腹中之刃,要是相衛再落入朝廷手中,魏博就徹底完啦......我以何面目去見你先祖先君于地下......不如多賠錢,殺丘絳,搪塞朝廷,拖延時日。”說到這里,邢曹俊枯瘦的手抓住田季安的胳膊,田只覺得他依舊有力,“郎君記住,拖延得到的這段時間絕不能無所作為,我魏(魏博)和齊(淄青)、趙(恒冀)、燕(幽燕盧龍)還是同氣連枝的,還是可以共進退的,四者團聚則安,離散則亡。速速派遣密使,去見李師古、王武俊、劉濟,曉以利害。”
“李師古賣我,也要去見?”
“非見不可。”邢曹俊的語氣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