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義軍節度使王虔休、河東節度使李說(原本節度使李自良已去世)合兩萬精銳,出太行滏口道,馳援夏侯仲宣的洺州城;
徐泗武寧軍節度使張建封,即刻往北推進,攻淄青南面的軍事要點金鄉、魚臺,而成德軍節度使王武俊則要南下,出德州、棣州路,攻李師古北側的齊、淄、青等地,使其首尾不得相顧,無法增援韓弘。
部署完畢,高岳帶頭贊同,其他各軍大將見太師如此,完全不敢有異見。
“大將軍,炮壘、營房及工事筑的好,攻城便事半功倍,而工事的要訣則在圖紙上,仆舉薦兩人,可為諸軍設定圖紙。”言畢,高岳便引出兩位年輕人來。
“符直,元亮!”渾瑊大喜過望。
原來這兩位年輕人,一位是故太尉李晟之子李愬,字符直;還有一位便是符令奇之子符璘,字元亮。
李愬為父親服闕后,其兄長李憲前去神威軍教習,自己則心念念地再來服役于武毅軍。而符璘,其父符令奇,本是薛嵩部將,長期鎮守相衛之地,后相衛被魏博田氏吞并,符令奇便成為魏博鎮內“相衛系”的代表,朝廷討伐魏博田悅,符令奇在內策應,卻被田悅察覺,除符璘脫逃外,全家皆遇害——所以符璘和魏博有血海深仇,他也去興元武道學宮研習軍略,肄業來同樣來投武毅軍麾下。
“愿誓死效忠太師、大將軍,為我父報仇雪恨,殺盡逆賊田氏!”言畢,符璘挽起袖子,只見其上疤痕宛然。
這疤痕是符令奇遇害前,嚙符璘臂彎所致的,“兒,符氏只余下你這火種,仇絕不可忘,待到官軍削平河朔時,勿忘在家祭時告訴你父。
“好,有志氣,不過復仇也得從繪圖做起呢。”渾瑊對年輕人既有勉勵,也有告誡。
李愬和符璘分工合作,進度神速,很快官軍按照他們所繪制的圖紙,順著環繞汴州軍城的城壕,筑起一處處炮壘,驅趕牛馬拖曳著銅鑄的大炮各自就位,炮口沉默地對準著汴州城高聳的城垛,還有一架架統萬砲、秋娘火箭炮,都密布其間。
武毅軍的掘子兵們工程進度也如飛一般,城垛上的宣武牙兵看得驚駭不已,琵琶溝到通濟渠河面的寬度,短短三日內就擴展到了一里寬,無數大船載著糧秣、彈藥、石料、木材,直接航入武毅軍的營砦陣地中,“完了,這怎么打得贏?就憑韓弘那貨色,哪怕再加上田季安和李師古,也不是對手。”
韓弘要擇選敢死,“從暗門殺出去,摧毀官軍兩處炮壘,釘死炮門,挫官軍士氣。”
可命令傳達下來,牙兵們你推我,我推你,沒一個敢自愿報名的。
韓弘大怒,持劍斬殺數人,激勵士氣,于是又驚又怕的牙兵,最后才選出了五十名老兵,大部分還是天寶年間生人的,于黎明時分沖出了暗門,翻過羊馬墻,頭頂手舉著裝著震天雷的竹筐,泅過護城壕,向灰黑色橫臥著的炮壘摸來。
結果還沒等他們順著階梯式的炮壘爬到半腰,就觸動了暗鈴:瞬間哨子聲、喇叭聲四起,出來的老兵很快就陷于兩所炮壘的交叉火力范圍(一所正面射擊,一所從后面射擊),武毅軍的銃手伏在木柵、土垣后,居高臨下施放火銃,彈丸掠出的火焰像是雨線般交錯,將宣武老兵們逐個擊倒,尸體滾碌碌,不斷從炮壘處落下,有的老兵攜帶的震天雷被擊碎爆燃,很快將其燒成了火人,慘嚎著滾入炮壘積水的塹壕里,躥出股股濃煙后,便不再動彈了。
“嘭嘭嘭”,當殘余的老兵往回奔逃時,一陣虎踞炮的炮丸密集地橫掃了他們,大部分人倒下了,還剩不足五人,跳入深水城壕里,逃回了汴州城。
兩日后,官軍揚動一架統萬砲的跑臂,把一枚大蠟丸飛擲入城中,內里藏著份通牒的帛書,警告韓弘:“官軍乃仁義之師,明日用炮攻城時,不擊百姓密集的西里,你等要降可降,不愿降服者,可全退入東牙城內待斃,嚴禁你等撤退時焚燒民居,殘害百姓,但凡有申訴者,牙城破時便將你等盡屠,不留一人!”
當夜,汴州軍城死般寂靜。
有的人在等待著,有的人在焦慮著,也有的人在絕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