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的疑問拋出去好久都沒有得到回答,桓氏兄弟臉上的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看到這表情,王謐就全都明白了。
桓沖的老毛病又犯了!
一代梟雄,打過勝仗無數的桓沖,肯定是又見垂跑了!
見垂跑,是王謐給桓沖取的別號,這位軍威赫赫,桓氏子弟中難得的對朝廷忠心的首領,一看到慕容垂就兩腿發軟,腦袋向后轉。
慕容垂之神勇,在中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不只是桓沖,就連坐上的劉牢之,別看現在紫著一張臉,威風八面的樣子,那是因為他還沒有遇上慕容垂。
等到他遭遇慕容垂,他就和桓沖找到共同語言了。
這也是一位見垂跑重度患者,但相比劉牢之,似乎桓沖的命運就更加悲慘一些。
他兩次跌倒在慕容垂的手里,還都是因為襄陽這個小妖精。
第一次,襄陽守將朱序已經苦守襄陽幾個月,秦兵不能下,但朱序也不能擊敗秦軍。
這個時候,襄陽城里已經接近絕食的地步,情況十分糟糕。桓沖帶著大批人馬,火速從荊州方向支援過來。
按理來說,桓沖的到來對朱序來說是重大利好,因為襄陽城外秦兵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們已經和朱序僵持了好幾個月,重鎮襄陽久攻不下,苻堅在長安城氣得吹胡子瞪眼,瞪眼吹胡子。
秦兵們的壓力也很大,而且,相持日久,兵疲師老,戰斗力大減,若是帶領援兵的桓沖不臨陣脫逃的話,解救朱序,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苻堅又豈是等閑之輩。
他也很快就洞悉了晉的增援計劃,派遣了慕容垂來援助襄陽,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桓沖一聽說氐秦的援兵是慕容垂帶領的,立刻就調轉方向,退出了襄陽。
苦苦堅守襄陽數月的朱序,就這樣被俘虜到了長安,而首惡桓沖,卻沒有受到任何的處罰。
這樣的結果,就和晉朝的朝局體系有關。
嚴格來說,東晉,其實不能算是個特別統一的朝代,司馬家族的人能夠掌控的區域,其實就在三吳地區,說的更嚴重些,只在都城附近,揚州境內。
舉目望去,廣大的長江中游地區,幾乎都不在朝廷的掌控之中,從王敦到蘇俊,再到后來的桓氏家族,他們全都盤踞在江州、湘州以及荊州地區。
東晉朝廷因為是避難才到了江左,本來就立身不正,對境內地方的控制力也非常薄弱。
再加上,東晉基本上就是幾大家族拱衛,才能坐穩江山,幾大家族要劃分利益,皇室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折騰一次,就被幾大世族聯手壓下去一次。
最后也就直接躺平,任由大世族管理地方了。
所以,在東晉朝廷看來,襄陽屬于荊州范圍,荊州地方又屬于桓氏一族的傳統領地。
能不能守得住,那是你桓氏一族的事情,和我朝廷無關。我也不會派出太多兵馬支持你,但你若是犯了錯,我也無權處置你。
于是,大晉境內,軍紀渙散,無法進取更廣泛地域的原因又可以找到一個。
賞罰不明,政出全由自己,就比如桓沖,明明怯戰潛逃,卻什么責任都不用承擔。
照樣領兵打仗,朝廷還對桓氏仰仗的不得了,根本不敢得罪。
當桓沖再次站到襄陽戰場上,他心中一雪前恥的信念是很堅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