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羲望著碎裂的茶盞怔住,半晌道:“我已不奢求誰的原諒,總歸這一生,我是誰也對不住的。”
云愁懶得與她廢話,起身朝冬稟道:“我此次是以妄兒夫子的身份入京,會長久留在她身邊,為我準備個住處,最好不要離妄兒太遠。”
冬稟朝他福禮“方才已經著人去準備了。”
云愁點頭“那就帶我去罷。”
他出院門時,想起千機,回頭對著還在呆呆坐在鳳凰木下的和羲交代道:“對了,妄兒身邊那個丫頭叫千機,你最好不要隨意惹她,妄兒離不得她,最好,你怎么對妄兒,就怎么對那個丫頭。”
云愁走后,和羲抬頭望著那棵枯掉的鳳凰木,上頭還有些殘雪,這是她當年回京就為姜妄準備的院子,這一棵鳳凰木也是為姜妄而種。
云安寺的大師從天竺帶來的種子,說是代表了思念,可惜這株鳳凰木無論她怎么養也只是堪堪可活的模樣,怕是也寓意了她這個母親的思念,對于姜妄來說可有可無得很。
冬日的風凌厲,刮在臉上似刀刃割到一般疼痛,眾人陪和羲站在姜妄院中,似感覺不到。
——
一墻之隔的斂君侯府,林殊海剛下朝便往兒子林云星的院子里趕。
他掀開厚重的屋簾進去,床榻上躺著一個面色慘白的小小少年,少年眉眼精致,周身纏繞著病氣,看著惹人憐愛得緊。
“星兒。”林殊海走進,接過婢女手中的藥碗坐到他身邊。
林云星咳了兩聲,喊了他一聲“父親。”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虛弱。
林殊海將他扶起,把手中的藥碗遞給他溫聲道:“該喝藥了。”
林云星接過藥碗,動作極為熟練的喝下濃郁苦澀的藥汁,隨即問他道:“母親呢?”
“今日,你那個流落在外的阿姊回來了,你母親在公主府,想必要晚些時候才會回來。”林殊海放下藥碗,語氣平淡道。
林云星心中有些苦澀,面上卻含笑溫柔道:“阿姊為何獨自住在公主府,卻不搬過來與我們住?”
林殊海替他掩了掩被角,道:“許是她不愿意,改日,你可以過去請一請,讓她搬過來與我們同住。”
林云星掩在被里的手微微攥緊,想起往日母親提起這位“阿姊”時期盼的神韻,一顆心徒然失落起來。
“往后,母親予我的愛,是不是要勻給她一半了。”
林殊海:“我不是同你說過了么,健康的孩子,總是要格外招人疼一些的,你母親愛她,是自然的。”
林云星苦笑,將頭別過去,低聲道:“哪有父親這樣說的。”
“小崽子,你那日著單衣站在院中吹風,硬生生將自己吹病,不是想留住你母親么。”林殊海起身放下碗,回頭指著林云星笑道。
林云星慢慢躺下,聲音不冷不淡“總歸,我也活不了幾年,不過與她爭搶一時罷了。”
林殊海咂嘴,道:“莫要妄自菲薄,我已經著人到江湖上去尋找各地名醫了,你定然能夠長命百歲,我還等著你繼承家業,娶一門妻子呢。”
“父親去忙吧,母親不是說要為新來的阿姊擺宴么。”林云星背過身去,將自己的落寞盡數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