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的聲音漸遠,但很快,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便凌亂的多了起來,盔甲碰撞的聲音更多,離著大帳較近的一些將軍率先趕了過來。
“軍侯。”
“軍侯。”
一聲聲中氣十足的嗓音帶著焦急與欣喜炸開在嬴黎耳邊,面前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
嬴黎盯著帳頂,緩了許久,微微扭頭看去,一個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大漢,身上穿著參差不齊的盔甲,舊巴巴,灰撲撲,皮膚黝黑粗糙,盡是風霜打磨后痕跡。
“軍侯。”
他們一遍遍喊,很是擔心嬴黎的狀況。
“燕靖予...”她嘶啞的聲音輕輕念了一聲,還沒有緩過來的腦子下意識的指揮眼睛去搜尋想見的人。
一群將軍立馬安靜下來聽著,有人微微俯身放輕聲音:“軍侯,你說什么?”
她沒說話,目光從一張張臉上掃過,迷茫的眼神漸漸清明,混亂的思緒也清晰起來,將他們統統看了一遍后,心臟猛地一顫,酸楚與痛疼在身體里瘋狂肆虐。
她竟然回來了。
那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即便她長命百歲,也見不到了。
嬴黎眼圈發紅,臉上突然就濕了,巨大的酸楚恨不得將她整個人包圍起來。
“先讓軍侯喝水。”軍醫端著一只粗瓷碗在一群將軍身后喊,好不容易才擠過來。
軍醫要扶起嬴黎,剛要動手,好幾雙粗糙的大手就伸過來小心翼翼的把嬴黎扶起來,貪婪的喝下一大碗水,嬴黎這才有了些力氣,被他們輕輕放下躺好,遲鈍的神經終于發覺了腹部的疼痛。
她被狼牙利箭貫穿,腹部多了一個致命的血洞,險險撿回一條命,但三個月了也沒痊愈。
她咬牙忍著疼,眼淚滴滴答答的落下,所有人都安靜的看著她,震驚于她竟然也會流淚哭泣,無措于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他們的軍侯可從未露出過軟弱的一面。
嬴黎緩了許久,擦干眼淚才問:“我睡了多久?”
軍醫立刻說道:“軍侯重傷昏迷了三個月。”
“三個月?”嬴黎扶額,仔細回憶著自己昏迷之前的事:“如今情形如何?”
她問軍務,立刻就有將軍回稟:“軍侯放心,我軍已經拿下鄴城周邊城池,僅剩一座平城還未動。”
“平城守將是誰?”嬴黎撐著胳膊坐起來,軍醫立刻在她身后墊高枕頭。
“還能是誰,就是楊破虜那個小人。”
提起楊破虜,所有人都倍感惡心。
“是他。”嬴黎靠著枕頭,腹部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停下來歇一口氣:“鄴城如今怎樣了?”
“燕王一直沒有登基,只在鄴城住著,前不久,夏隸派人來與軍侯商談,被末將們打發走了。”
嬴黎微微皺眉:“夏隸是來打聽我是否還活著的。”
“軍侯放心,末將等已經傳出消息,軍侯無事,并且一直在進攻,夏隸那邊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軍傷亡如何?”
“何將軍重傷,其他人都無礙,將士傷亡兩百三十人。”
損失不大。
嬴黎放心了,她靠著枕頭微微閉著眼,旁人只當她傷重勞累,她卻在飛快的思索當前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