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只是深深地低了頭,不吭一聲地磨墨。
“你害什么羞啊,”石景熠看她窘窘的樣子都快笑出聲來了:“來,和爺說說,除了爺之外,你想嫁誰?”
阿紫看他跟個八婆一般的煩人扒拉的,估計不給個答案他就沒完沒了了。
想了一想,她故作認真而靦腆地答道:“阿紫想嫁給一個車夫。”
“嫁誰?”石景熠坐直了身體,狹長的桃花眼都瞪圓了:“嫁個車夫?”
這丫頭的志向居然如此高遠,完全出乎了石景熠的意料:“你為什么要嫁車夫?”
因為能帶我逃出去唄。
阿紫在心里胡亂咕噥,嘴上卻有著滴水不漏的好理由:“我們當丫頭的,不都是嫁了小廝車夫。車夫的掙的錢比小廝多,過起日子松快些。”
石景熠啞然失笑,果然還是村姑,看重的都是仨瓜倆棗。
這么傻,給倆糖疙瘩就能騙走,白瞎了一肚子貓貓狗狗的好故事。
“我說,看在你故事講得不錯又對爺一片癡情的份上,爺說你別嫁車夫了,給爺當個通房丫頭行不行?”石景熠臨時起了意,說完還有那么點兒后悔,這丫頭長得實在不合自己的意,也就這弱不禁風的小腰身有那么一點點看頭。
“不行!”阿紫脫口而出。
石景熠滿心以為這丫頭肯定是低著頭一臉羞澀的歡喜,到時候自己再好好考慮收不收她,結果人家拒絕得是又快又干脆!
石景熠這暢快的心情頓時就不美麗了:“為啥不行?爺給你臉了你不要是不是?”
阿紫一看,這一不小心又捅了馬蜂窩。
趕忙帶了十二分的小心解釋:“莊主待奴婢這樣好,能做莊主的丫頭自然是極好的,是阿紫修來的福分。只是這個……丫頭奴婢卻是做不得的,”阿紫故意將“通房”兩字說得含混不清,以示自己的羞怯:“阿紫就算嫁了瞎子瘸子,也是要做正頭娘子的。阿紫喜歡夫君待我一心一意,不愿夫君三妻四妾,若是阿紫夫君不獨愛阿紫一個,阿紫便會傷心。所以也不會去做人妾室……房,去傷別的正頭娘子的心。”
委委宛宛地表達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老娘喜歡一夫一妻,不要說做通房,就是做夫君,你這頭種驢也是一根毛的機會都沒有,快給老娘滾遠點吧!
石景熠自是領會不到阿紫這么深層次的意思,倒是對阿紫的這種想法這套說辭嗤之以鼻:“阿紫啊,看不出來你這丫頭蔫頭巴腦的,居然是個嫉婦。還待你一心一意,嘖嘖,就你這樣想,嫁出去了也得讓人休回來。”
“所以啊,”阿紫將磨好的墨置在案前:“奴婢便嫁了車夫,他沒有買丫頭也沒有置妾的銀錢,就只能待奴婢一心一意了。”
“哈,你還想得挺美!”石景熠哼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這丫頭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還算是有一點點的靈透勁。
拿起一只狼毫筆,石景熠忽然好奇:“阿紫,你可識字?”
阿紫心道要是說一個大字不識,上手就會磨墨沒法解釋,另外給莊主講得那些故事,雖然已經盡量往通俗白話了講,沒一點文化素養也是辦不到。
為了避免莊主起疑,她略略猶豫了一下道:“奴婢小時曾經和教書先生住在一個院子里,他教奴婢識得一些簡單的字,奴婢約略認得一些。”
石景熠看了看墻上懸著的仙人騎鶴圖,隨手寫下仙鶴兩個字,問阿紫:“這兩個字你可識得?”
阿紫一看這有什么不識得,肚子里又嘆了口氣,還是看家的一套劍法呢,如今實在是愧對師父。
心里難過,嘴上卻是張口就來:“山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