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王宮的大門再次敞開之時,四部的首領已早早聚集在門外。人要死了,總是要想點辦法。草原上沒有的東西,另外一個地方是有的。這些年,小打小鬧一直有,集五部之力攻梁,卻是好多年不見了。
然幾個首領誰也不服誰,拓跋野這幾年積累起來的人氣終于派上用場。往事如灰,拓跋銑并未跟薛凌詳細講起幾個首領是如何讓拓跋野做了那場戰事的頭兒。只知道拓跋野非但沒動鮮卑一兵一卒,還借戰事為名,大肆搜刮其余四部本就所剩無幾的銀錢米糧,甚至在暗中親自動手斬殺四部殘余戰力。
等四部之人死傷十之**的時候,拓跋野親自上京求和賠罪,愿俯首稱臣,年年納貢。至此,梁國無人不曉薛弋寒。
可當年的薛弋寒,究竟曉不曉得自己也不過就是枚卒子?只是這枚卒子,他當,要當。不當,也要當。若不戰,拓跋野就要真的率軍南下,事成之后,鮮卑亦是棋高一著,若戰,便是這等結局。
終究,漁人是不會空著網回去的。
拓跋野要算計的當然不是薛家,只不過是薛家剛好被放在平城,趕上了而已。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拓跋野求的,是讓其他四部死絕,從此草原只余鮮卑一家。這場仗打完,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一半。其他三部戰力近乎死絕,再無還手之力。從此一言一行,盡在鮮卑掌控。偏當年有人逃過一劫,就是石亓所屬的羯族。
不僅逃過一劫,而且還與鮮卑分了一杯羹。說來也不是什么光鮮事兒,無非就是羯族也與梁接壤,羯皇當時說自己部落犯不上全部繞遠從鮮卑開戰,倒不如直接攻安城,幫著五部分散些梁人兵力也好。如此省些口糧,免了羯人奔波。
此言甚有道理,拓跋野又唯恐做的太過,漏了餡,對這個要求也無可奈何。羯族本就是五部中的大族,此番保留的兵力也多。加之事發之后,羯皇對鮮卑也是畢恭畢敬,又明面上幫扶其他部落。拓跋野只能采取迂回手段來扼制羯族。同時一點點收編整個草原。
這一開始,就是十幾年不停歇,也是梁胡十幾年無戰的由來。直至拓跋野染疾不治,他臨死,卻笑的爽朗,道“銑兒青出于藍,為父放心。”
個中細節,無從談起,知道這些往事人,竟已經去了大半。薛凌不過無意開啟了塵封的盒子,她雖未手舞足蹈,卻也帶著三分自得的跟拓跋銑講:“我的父親,是薛弋寒。”
就是那個威名赫赫,屠你們胡人五部的薛將軍。比霍準那狗不知道高明到哪兒去,你跟我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她未說出口,卻每個字都是暗示。這個身份好用的很,每個人一聽她是薛弋寒的女兒,總是要高看三分的。
只是,下一刻拓跋銑就嗤笑出聲,將那一場仗講的如同個街頭話本。這些還不夠,講完又云淡風輕的說起,是如何進了京,如何通過霍準結識了魏塱,如何將薛宋兩門徹底坑死。
他的確沒說錯,薛弋寒當真是鮮卑的恩人,生前是,死了,還是。連下一代都是。
恩恩怨怨,誰說的清呢?于是薛凌醉倒在王都街頭,被石亓扛回了這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