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千里往鮮卑,在拓跋銑面前演了一回跳梁小丑,可石亓弟兄二人是什么身份來的鮮卑,又是為著什么事兒進了拓跋銑的屋子?
薛凌只寥寥想了一下這兩年的形勢,就知拓跋銑當晚說的都是真的。鮮卑忙著處理胡人內務,所以才暫時與梁修好,又借著與梁修好,在米糧一事上逐漸控制其他四部。其中,又尤以羯族為甚。
不知道是羯族狗急跳了墻,還是魏塱跟拓跋銑翻了臉,導致鮮卑不能滿足羯族需要。總之,羯皇竟然打破常規,繞開鮮卑,自己搭上了梁國。多方勢力博弈之下,這件事竟然也順風順水的成了。
這樣算起來,羯族的人應該跟鮮卑避之不及才對,怎會眼巴巴的送上門給拓跋銑拿捏。腦子里想法過了萬千,可臉上錯愕也就是一瞬。薛凌見綁了自己的人是石亓,驚慌退去,倒生出些賭氣成分的悔意來。早知道要被綁,倒不如在齊府砍死這狗,省了這幾日活受罪。
可這會,她又沒了黑暗里非死不能解的仇恨來,只得暗勸自己,欠債還錢,她既在京中擺了石亓一道,今日就算還清。至于胡人的事兒,她實在沒多大功夫參合。
眼看石亓正要開口,薛凌便打斷其話頭,道:“算了算了,我也不關心你從哪來,東西還我,我要回京。”
石亓聽聞薛凌問他出宮的事,剛掛了笑意,正想著怎么解釋好,聽聞薛凌如此說,臉立馬又沉了下去。這個雜種說的如此理所當然,他廢了老大勁才把人扛過來。新仇舊恨,于情于理,從哪看,也不可能這么輕易放。偏面前的人神色之間全無半分祈求的意思,倒像是命令他似的。
薛凌卻壓根沒注意到石亓在想什么,坐起來忙著去解手腕上包扎用的牛皮繩。人已經釣出來了,苦肉計多用無益。傷口處理的這個糙啊,再不補救一下都不知會不會化膿。
人在神思緊繃著的時候,多少會忽略生理上的痛苦,這會子放松下來,隨著包扎的布一層層揭開,疼痛難免開始清晰。最主要的,不值當,薛凌捏著被浸透的破布想。
這么多血,不能換個人死,實在不值當的很。可這會,她又沒那個狠勁非得把石亓弄死。只能先忍忍這個啞巴虧,干脆賣個好,早點走人。于是,頭也不抬道:“京中刺殺你的事兒,不是我干的,我當時還沒動手呢,快把東西還我”
石亓先聽了個前半句,雖一時未信,總還是有點開心,哪怕是騙,這雜種總算示了弱,誰知薛凌又吐出后半句來,他突而就有萬般戾氣哽上喉頭。京中之事,他差點沒了半個手掌。拼著一身重傷跑去齊府,給大哥說的是要去查查真相,實際上是他怕這個雜種不會給人弄死了。
結果倒好,去了之后,自己差點被弄死。到今兒居然就是一句輕飄飄的還沒動手。
羯人的糧草、鮮卑的骨印,大把的事情還沒開始問,階下囚居然三句不離要走,還說的理直氣壯。石亓的手又摸上了刀柄,另一只手飛快的抓住薛凌剛拆完包扎的手腕道:“還你什么,你跟拓跋銑在謀劃什么,是不是你們連手毀了羯人與梁通商?”
早上的傷口,本就沒愈合,腕間又是經脈聚集之處,被石亓這一捏,血滴子瞬間又開始“滴答”著往地下掉。薛凌本是在床上找了塊相對軟和的絲錦在仔細包扎,沒留神被這一捏,不由得“痛呼”出聲。想立馬抽出來,沒奈何石亓捏的緊,她怕拉著傷口又不敢太用力,以至于手卡在那紋絲未動。可恨那根銀簪子剛剛已經丟開了,倒叫畫面僵在這。
直到地上血點掉了一攤,到底是石亓先放開,轉過身子往桌邊走著道:“你不說清楚,便哪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