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看著手腕直吹氣,雖然是左手,她總不能是奔著廢了去的。包袱倒是有上好的傷藥,偏偏不知被石亓拿哪了去了。她一生不擅長求人,剛剛那兩句好話已是做到了極致,這會又被石亓一捏,更加裝不不出好臉色。懶得答話,轉而去摸索著銀簪子。
出其不意,勝算總還是有的。
石亓到桌子邊坐下來,看薛凌仍在那慢條斯理的扎手腕,還是忍不住道:“只要你說了,我保證大哥不殺你”。說著又看向門外,假裝不在意道:“你拼命跑什么,我原是第二天就要來瞧你的,也不知拓跋銑一天到晚盯著大哥干啥,連帶著我也出不來。”
天邊已經只剩半個太陽了,光順著大門打進來,屋子里一切都染了一層薄紅,包括石亓的臉。他心里頭念叨,問清楚之后,殺了薛凌最好。可嘴不聽使喚,怎么忍都忍不住要解釋一下自己為什么現在才來。
若是早些來,那個雜種也不至于傷了手腕,他剛剛看見那么大的一到口子,已經發白的皮肉外翻。也不知道是什么割的,斷裂處一點都不平整,像是被強行撕開。只怕,將來的疤也不比他手心里那一道淺多少。
真要殺人,他也必定給她個痛快的。在此之前,傷點碰點,他都毫無緣由的憤怒。
薛凌正齜牙咧嘴的給自己重新扎傷口,對石亓的話只順耳聽個大概,那句威脅自然毫無力度。如果命要仰仗別人不殺,她大抵是死了幾百次了。然等石亓說完,微一凝神,手頭動作都慢下來了。
蠢貨啊蠢貨,她這兩年盡遇上些蠢貨。但像石亓這么蠢的,也是少見。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為啥。不管倆人是為什么來的鮮卑,但是看樣子。拓跋銑是不準備放人回去了。大概是羯人不讀書,都不知道什么叫質子。
她剛還以為倆人來自有計較,合著當真是巴巴送上門給人拿捏。就拓跋銑那個人,明顯是要捏著石恒不放,至于石亓,是死是活,就看羯皇一句話了。
薛凌看著手腕,一時間都失了耐心繼續往下包。這里頭牽連的東西就多了去了,可算計從來都不是朝夕可得,她一下子也無法得出個好主意來,只能強撐著去扎手腕的傷,想著今日若走不了,先遞封書信回京總是好的。但身邊又沒個可靠的人能遞,不由得越發煩躁。
石亓不知道薛凌為什么突然又變了個模樣,他終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等了好一會不見薛凌說話,便站起來道:“你跑不掉的,老老實實在這呆著”。他摸了摸刀柄,換回羯族小王爺的身份,帶了些傷感道:“阿落,人沒有腿,也并不妨礙說話。”
他不想再綁著薛凌,卻又唯恐薛凌再跑,只能這么威脅著。至于有沒有力度,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再喜歡的東西,總是有個度。石亓的度,不知能延伸到何方天地,可一個羯族王爺的度,也就到此為止了。
石亓希望薛凌能給個承諾,哪怕是裝出來的也好。就像她以前做過的那樣,只要一丁點,他今天回去之前就不用太過為難。
卻不想薛凌慢吞吞的在那纏完手腕,抬起頭來,鄙夷之間夾著不耐煩,幾乎是咬著牙吐出兩個字來。
“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