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些事情看不見也摸不著,她既不知道申屠易究竟能不能把石亓給弄回去,也不知道沈元州會不會到寧城。
這一晚如坐針氈,睡意更是無從說起。薛凌將剩下的油桶用劍扎了個小孔,拖著從糧倉到北城門口來回走。走了幾遍后看路上漏下的油并不十分多,便回糧倉又收集了些污油繼續灑著。直至看油漬已在流淌而不是往地上滲,才停了手。
瞧這樣仍不太能確保火勢燒過去,庫里羊絨也還有些,她又提了一包,沿著油印鋪了薄薄一層。這些事做盡,看衣服里火折子仍時明時暗的燃著,方覺一切都妥當。
一筆一劃將井口那“凌”字又描深了許多,天剛魚肚白時,群馬蹄聲從遠方傳來。
涼歸涼,可依舊天干物燥,和她在寧城燒紙時差不多。
北城門大開,昨日過來便是如此,今日也沒關上。算是舊俗,如果留了空城,守將會下令將城門大開。無它,索性是人要進來,門撞爛了回來還得修。且胡人若進得容易,可避免城池火焚之苦。
可能平城比較倒霉,并沒逃過這一劫。
薛凌倒是有心想將門關上,擋得一刻是一刻,但是城門門栓是上千斤的木頭,需幾人合力拉動鉸鏈方能吊起取下。她沒這力氣,關上門也是白瞎,樂得開著落個坦蕩。
沒有下雪。
七月底下雪倒也少見,她在平常活了十來年,沒見過幾次。可她坐在井前,想的不是今日,而是含焉說的“沒下雪。”
“那年原子開春極早,太陽很好,胡人過來的時候,太陽也好.....什么都好。”
果然胡人過來的時候沒下雪。
是京城在下雪。
拓跋銑踏過城門時,已令人緩了馬速,本來平城是一座空城,是該縱馬狂奔入城的。然拓跋銑何等人,一日未收到寧城信息便知絕對出了大事。寧城的大事,只能是霍云旸死了。
那個女人已經殺了霍云旸。
非但殺了霍云旸,竟然還有本事阻止自己的人將消息傳遞出來。他一開始尚不知薛凌要在殺了霍云昇之后又往寧城殺霍云旸,此舉既冒險又愚蠢,完全不像那個女人能干出來的事兒。
只要京中霍家死了,霍云旸遲早人頭落地,安心等著就是了,何必呢。薛凌前往寧城的消息,是京中那三個鮮卑人說的。
在追殺霍云旸時,薛凌與江府弓匕說話多有不避忌,便被那三人給聽了去。事關寧城霍家,又被早早的傳與了拓跋銑知。
初聽有些驚訝,后當然欣喜若狂。現在一天沒收到寧城的信息,他莫名的肯定,一定是薛凌得手了。
與預料略有出入的就是霍云旸死訊沒傳出來,也就是寧城有他沒想到的情況。因此拓跋銑恐平城也另有變數,即使遠遠瞧見城門大開,仍是吩咐隊伍暫停,自己先領著親信慢步往城里進。
薛凌站的筆直,直到拓跋銑的馬鼻息噴到臉上,仍未退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