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知道了,要消失,江府不玩了,要消失,薛小姐厭倦了,還是要消失。唯一能指望的蘇凔,居然是個逆賊,沒準哪天比自己還先消失。
他要如何,才能保證這些東西牢牢捏在手里?
郭池驚見李阿牛臉色鐵青用力一攬衣袖,冷道:“大哥要明白話不能亂說”。言罷甩手而去。愣了半晌,郭池追出屋外,卻見李阿牛已然笑談如常,抱拳請太監先走。
遲疑片刻,郭池未追上去,即使自從李阿牛發家后,他二人大多數時候寸步不離。
這一路好似無太大異常,太監與李阿牛多少算個熟人,說說笑笑還問了些李阿牛故居舊事,李阿牛連連拍腿,說公公催的急,適才忘了取兩尾明縣特有的熏魚來。
太監跟著眼饞,央求李阿牛定要替自己留一尾,自己伺候皇帝吃不得味沖的,拿去孝敬給管事的再好不過。
明縣依水而生,魚貨甚好,宮里伺候人摸得通透。欣然承情,才是對李阿牛最大的恭維。
只這些舉動讓李阿牛內心越發忐忑,似乎即使是這種卑微閹人,那也實打實爬上去的。除了不能脫了褲子給人瞧,其他什么都能瞧。而他自個兒,卻是哪哪都不能瞧。
人越心虛,反而越要裝的坦蕩來掩飾自身焦灼。太監陪在馬車里說說笑笑,合著外頭車馬銅鈴兼人聲光影入了宮,魏塱卻并不是如太監所言在房里等候多時。
李阿牛下意識稍松了口氣,疑惑看向那太監,忽轉瞬記起這個點該是正當早朝,皇帝必然在龍椅高坐,豈會為他一人置群臣不顧。
太監似早有準備,笑說陛下交代,下了朝務必要瞧見李大人,這才急急去請了來。都是替皇上辦差,這誰也不能揣度陛下究竟幾時回,大家都是恭候圣駕,可不敢開口提早晚啊,那得是掉腦袋的大不敬。
李阿牛笑笑本欲不言,轉了個眼珠子卻開口稱謝,道:“虧了公公好意提醒,不然我定要換身衣裳再來,萬一今日陛下下朝早,豈不讓他等我。”
太監跟著剛賠了個笑,猛反應李阿牛話里不對,趕緊小聲道:“李大人怎地還是說話有失,這也就咱在跟前,給旁人聽了去無端惹禍。”
李阿牛也反應過來,連拍了兩下自己嘴道是隨口慣了,二人嘀咕間,宮人上了茶水點心來。那太監順勢喊坐,道:“陛下一早交代了,您且歇著,我這去與您瞧瞧,朝事還得幾時”。說罷躬身退了去,只留李阿牛和門口處倆伺候宮人在。
聽著人走遠,李阿牛出了口重氣,目光掃過桌上茶水,若有所思一個晃神的功夫,還是重重坐在了椅子上。
這廂還沒仔細計較,門口腳步聲響,他以為是魏塱,登時站起轉身要跪,卻瞧見并非皇帝前來,而是幾張半生不熟的面孔,有身上朝服未退,也有便服者二三。
這些人要說見過,猛然之間又想不起名來,說不識,肯定在何處有過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