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來的急走的也急,是往日一貫風火樣子。蘇姈如回轉屋里,院里一攤子事忙,也再沒多想。倒是薛凌坐在蘇家馬車里,搖晃間面無表情計較著江府是何意思。
往日里做個什么,江玉楓思慮總是分外周到,不信他想不到此刻還得罪蘇府不起,就算不刻意安排,至少該提醒兩句。
原薛凌還以為是薛瞑自己打發了駕車的老頭,現一想,江府沒個只言片語也就罷了,還特意置備了招搖車馬讓薛瞑趕馬,怕不是刻意把自己往溝里帶。
究其原因,大抵是因為如今蘇姈如為江府瑞王提供錢帛之物,江玉楓聞說自己要往宮里去,存心幫忙試探。
疑人疑不盡,外頭蘇銀還時不時念叨兩句“落兒小姐好久不往府上走動”,薛凌連嘆氣都無法隨心所欲。只想著等從宮里回來,就無需在江府寄居,以后行事再多加小心便是了。
如此到了隱佛寺,蘇銀撩開簾子,薛凌瞧見馬車停在寺前外殿的石柱旁,一婆子拎了提籃已等候,提籃里自有花果香燭若干。
她多瞧了兩眼,認出是上回那個孫婆婆,這才起身跳下馬車與蘇銀道謝。蘇銀笑著與孫婆婆說著些客套之詞,而后趕了馬返程。
孫婆婆與薛凌彎腰請過安后道:“老婆子與姑娘引路,搶個先走在前頭,姑娘莫怪。”
這態度比上回似乎要恭敬些,不過薛凌并未因此欣喜。料來這老婆子不會突然回頭,她懶的再強撐笑臉,雙目瞇縫成一葉刀鋒。
京中的小姐姑娘來往,少不得要有幾個丫鬟婆子跟著。隨意到了極致,也得孫婆婆這樣的奴才湊個數。薛凌向來獨行,沒工夫講究這些細節就罷了,江府肯定不會忘記,因此她越發斷定江玉楓有意設套。
如果自己先往蘇家求助,那一切都好。如果自己貿貿然直接往隱佛寺走,一來是坐實了自己可以與霍云婉輕易往來,另來是揪出些不妥,借機斷了自個去霍云婉相見的路子。
薛凌倒也不惱,畢竟與江府.....好像早就失了情分。
何況,如今那群人心意相通,相輔相成,江府順手幫蘇姈如個小忙,也是在幫瑞王和江府自己。畢竟以江家心力,肯定猜到了霍云婉與瑞王非但不是朋友,反而相互為絆子。
她一邊走一邊權衡,不多時就到了慧安師太處。這會天色已大亮,要去宮里的僧人姑子都已熏香念經完畢,等著啟程。突然要插個人進去,薛凌自身亦覺有些為難,暗忱還不如昨兒晚間過來的好,雖辛苦多些,卻不至于現在這般緊急。
孫婆婆與慧安師太耳語數句之后徑直退了去,薛凌雙手合十,含笑與這師太施了佛理。她既知這慧安是霍云婉乳母,除卻可信之外,還多了幾分可親。
乳母二字,聽來就讓人覺得溫柔的緊。腦子里咬字之間,也讓她想起魯文安。以前總也有人逗趣,說是魯文安除了沒喂過奶,別的比老媽子還老媽子。
往事也就罷了,一路往隱佛寺來,想的不是蘇府就是江家,還有瑞王沈元州這些人,零零總總加起來,皆是不可信,到頭來竟顯得霍云婉格外知心。
愛屋及烏,連帶著薛凌對著慧安也多了幾分恭敬。尤其是當年霍府里那個光景,這么一個婦人與整個家族抗衡,就為護著霍云婉一人,聽上去,更讓人覺得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