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君之惡其罪小,逢君之惡其罪大。
這句話究竟是出自哪冊書,又是誰所著?
那太傅老頭真是師德不佳,當初就沒好好教過自己。記也記不得,做也做不到。
兩個丫鬟抬著炭盆急匆匆進來,薛凌將滑下去的被子往肩膀上扯了扯。還是冷,冷的要命。
她生在冬日,長在北境,一身單衣都敢在雪堆里打滾,現卻覺得初冬難熬。
薛瞑聽見屋里間或嘆氣聲直到三更末才停,三五回忍不住想差個丫鬟去問問薛凌是不是身子不適。可主家沒有叫人,他實難越俎代庖。
這一夜天地,有數處難眠。
再醒時,薛凌氣色越發的差。江玉楓一見了人,忍不住錯愕道:“怎弄的這般憔悴?”
薛凌褪了外頭披著的氅子,一手交給弓匕,一邊道:“昨兒初一,往宮里走了一趟,雜事纏身,回去不敢歇著,就沒合過睜眼,哪能不憔悴”。說著話還打了個呵欠。
昨兒確是初一,不過,蘇府并沒說薛凌往宮里去了啊。他還沒想好如何問,薛凌又道:“宮里催得急的很,本想找蘇夫人領路的,怕誤了時辰,我自個兒去找了那老姑子。算她沒瞎了狗眼,好歹是把我弄進去了。”
江玉楓手指一頓,接著往壺里續水,笑道:“天下誰人,不識君呢。”壺中水滿,他抬起來道:“那是何事催的這么急?”
叫薛凌過來,并不為著霍云婉如何。但她開了頭,還一副急惶惶的樣子,江玉楓理所當然趁此問明白些。莫不然過了話口再問,倒顯的他故意打探。
難得薛凌沒有顧左右言他,直接從衣襟里掏出一張紙,在江玉楓面前鋪開,上頭所畫,正是兵符拓樣。
與霍云婉所給的一半不同,這上頭,是左右各一份,合二為一,便可號令西北。
江玉楓先驚看了一眼薛凌,這才俯身細細查看。半晌徐徐道:“這是真是假?她如何能得?”
薛凌手指點到紙上左半塊紋樣道:“是真是假,我也分辨不出來。我長了這般年歲,從未執令,你是知道的。所以便是這左邊半塊,我都沒見過。
按你爹所言,薛....我爹那半塊早就不在西北。既然不在西北,那就是在京中。皇帝手里,霍準手里也好,誰手里都好。前兩位一個是人夫,一個人父,后頭的,都得喊皇后一聲國母。
她拿到,又有什么稀奇?”
江玉楓小心將紙張從薛凌手指底下抽出來,雙手拎起又看了一會,道:“你說的是,她能拿到也不稀奇。不過,她會這么早給你,未免過于稀奇了吧。”
“她跟你我一樣,不能確認真假。恰我是....”薛凌頓了頓,還是沒提薛弋寒的名諱,道:“平城來的,就想讓我看看。”
這理由一說,倒顯得合情了一些。江玉楓索性將紙往薛凌面前遞了遞,笑道:“既然如此,那平城的薛少爺,看出什么玩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