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段煨的取舍,賈詡向天子稱臣更能說明問題。
那可是一個聰明絕頂的智者,西涼不世出的謀士。
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李傕與朝廷之間保持平衡,不偏不倚。突然之間向天子稱臣,與李傕為敵,必有原因。
段煨與賈詡親近,自然清楚其中一切,所以才能如此從容。
看著段煨勝劵在握的得意,張濟心里很不爽,很想嗆段煨兩句。
“段兄,你是不是太自信了?縱使天子英明,賈文和有智,僅憑朝廷那數千人馬,如何能是李傕之敵?上次在新豐,郭汜輸在疏忽,并非朝廷實力使然。”
段煨哈哈大笑。
“張兄,你征戰多年,誠為宿將,如今這形勢瞞不過你的眼睛,你又何必自欺欺人?郭汜輸在疏忽,飛熊軍輸在李式無能,那李維被陣斬,李應猛攻數日,卻無寸進,又是為何?”
張濟尷尬地笑笑。“李氏兄弟這兩年也是過得太舒服,耽于酒色,身體都被淘空了。”
段煨沒有反駁,順著張濟的話說道:“是啊,李式尤其如此,偏偏李傕還一心想讓他承繼人馬。”
張濟一聲長嘆,久久無語。
有騎士從遠處奔來,在數十步停住,段煨的親衛上前詢問,過了一會兒,趕到段煨面前,低語了幾句。
張濟隔著澗,聽不到他們說什么,只能睜大眼睛打量。
隔得百余步,他仿佛看到一群騎士,其中有幾個面孔很熟悉。仔細一看,他才發現那些人都是張繡的親衛。他們圍著一個穿著郎官服侍的年輕人,正往這邊看。
張濟心中疑惑,更加迫切的想知道真相。
段煨擺了擺手,楊修走了過來,與段煨見禮。
“侍郎,天子安好?”段煨低聲問道。
楊修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天子安好,衛尉正與李傕激戰,我奉詔前往后將軍大營,命后將軍出擊。”
“后將軍可曾應允?”
楊修搖了搖頭。“后將軍心存猶豫。”
在路上,他做了充分考慮,此時緩緩說來,沉重而不慌亂,失望而不憤怒。
他本來也想騙段煨,告訴他楊定已經出兵了,誘段煨出擊,后來一想,又改變了主意。
西涼諸將本就對朝廷不太信任,段煨又素來多疑,萬一被他看出破綻,反而不美。
與其如此,不如坦誠相待。
段煨打量了楊修兩眼,也有些意外。
天子對楊定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為了給楊定送糧,不惜讓士孫瑞主動出擊。楊定也對天子感激莫名,怎么會拒絕出擊?
“莫不是……因為我?”段煨試探道。
楊修搖搖頭。“可能是勝負未定,他兵力又不足,不敢貿然出擊吧。”楊修頓了頓,又道:“李傕雖率主力出擊,卻在中軍留下了近萬人,應該是防著后將軍襲營。畢竟營中輜重不多,若是再被后將軍劫了,他就算想撤退也難。”
段煨覺得有理,他看看張繡的親衛。“你碰到張繡了?”
楊修瞥了一眼對面翹首而望的張濟,微微一笑,把自己遇到張繡的事巨細無遺,說了一遍,連自己的想法都沒有保留。
段煨聽了,微微頜首。“侍郎不愧是楊公之子,有勇有謀。如今奈何?”
楊修吐了一口氣。“將軍以為,衛尉能戰勝李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