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他才不管楊修是誰的兒子,輕則喝斥幾句,重則拖下去打一頓。
可是此時此刻,前途未卜,他還真不敢放肆。
張濟擺擺手,命人將楊修帶到一旁,等皇甫酈見面,自己則將張繡的親衛叫了過來,詢問情況。
得知楊修的確是和張繡路遇,并非專程來此,張濟多少有點意外。
他原本以為,戰況那么緊張,天子一定會派人來傳詔,要求他們增援的。
現在看來,天子或許真的并不緊張,迎戰李傕綽綽有余。
這可真是不容易。
若說沒有上蒼護佑,誰信?
張濟心中再添三分猶豫。
這時,澗對面的段煨有了動靜,澗對面的陣地沒什么變化,但更遠處卻有淡淡的煙塵,這是有大隊人馬行動的標志。
段煨這是要趕去搶功么?
更可惡的是,他自己去搶功,卻派人攔住我的路,不給我搶功的機會。
“這段忠明,他是防賊嗎?”張濟惱怒的指著對面,問楊修道。
楊修充耳不聞。
張濟暴跳如雷,卻無可奈何。
即使段煨的主力離開了,留下的兵力依然足以擋住他半天。等他強攻得手,那邊的戰斗也結束了。
過了一會兒,皇甫酈匆匆趕到。
他看了一眼形勢,將楊修拉到一旁,互道姓名,拱手見禮。
“侍郎,形勢如何?”
“不太好。”楊修輕聲說道。他剛才請教段煨,段煨隨即決定率部增援,可見在段煨看來,天子的形勢危如累卵,拖延不得。“皇甫兄,你覺得李傕其人用兵如何,衛尉有多少勝率?”
皇甫酈很不解。“李傕征戰多年,其機變豈是衛尉可比?怎么,如今是衛尉統兵迎戰?”
楊修的心猛地一縮。“朝廷能戰之將,只有衛尉。且衛尉之前就曾擊敗過飛熊軍。”
皇甫酈的眉頭皺了起來。“竟有這事?”
楊修不敢怠慢,將自己了解的情況全說了一遍,最后說到郭汜主動出擊,李傕迎戰,士孫瑞率步兵營與衛尉營聲援。
話音未落,皇甫酈便苦笑著搖頭。“侍郎,李傕的目標恐怕不是郭汜,而是衛尉和南北軍。若是據陣而守,倚地勢之利,衛尉或可一戰,平地野戰,飛熊軍將是他無法承受的威脅。”
他搖了搖頭。“這一戰,兇多吉少。”
楊修轉過頭,看向山澗對面,心里咯噔一下。
一道又細又直的煙塵沖天而起。
那是騎兵急馳時留下的痕跡。
很顯然,段煨的看法與皇甫酈一致,是以率先派騎兵趕往戰場增援。
希望他還能趕得及,希望士孫瑞能堅持住。
“步卒密集結陣,挾以強弩,不能破騎嗎?”楊修帶著一絲希冀。“我聽說,初平二年,在界橋,袁紹曾以麹義部八百步卒,大破公孫瓚的白馬義從。”
“那是麹義。”皇甫酈苦笑。“即使在名將如云的涼州,麹義也是不多見的將才。他的部曲都是久經戰陣的悍卒,令行禁止,所向無前,豈是南北軍可比。且袁紹有聞名天下的河北強弩兵,衛尉有么?就憑射聲營那幾具弩,能擋得住飛熊軍?”
楊修的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