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位福建巡撫鄒維璉,是真正的苦出身啊,老家居然在大山當中。
雖然有相對平坦的出山道路,但距離縣城足足四十里路。鄒維璉幼年時候,孤兒寡母以砍柴為生,進城賣一次柴禾得往返八十里。
估計亡父留下了騾子之類,否則單靠人力運送柴禾,他們母子倆早餓死了。
來到龍崗村,問清鄒維璉的住處,江良立即帶兵撲去。
其實目標很好尋找,鄒家有高大的進士牌坊,宅子修得也相對闊氣。曾經窮苦的孤兒寡母,如今已修建大宅,鄒母有丫鬟伺候著,還有好幾個孫輩在膝下承歡。
“老夫人,跟我們走一趟吧。”江良微笑道。
鄒母臨危不懼,問道:“你們是反賊?”
“對,”江良非常有禮貌的威脅道,“在下奉命行事,接老夫人全家去吉安府。老夫人若是自盡,那只好將鄒氏滅族了。離開之時,可以帶些銀子,但東西不能帶得太多,畢竟還要長途行軍呢。”
鄒母嘆息一聲:“唉,容我安排一下。”
鄒母拿出田契、身契,將田產贈予佃戶和家奴,也送了一些給鄰居和族親。前后耗費三天時間,江良都耐心十足的等著,然后便將鄒維璉全家帶走。
包括鄒維璉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年齡最大的才十六歲。
返回途中,鄒母見反賊并不胡亂搶劫,就算找地主“借糧”,也只每人拿走幾斤。她忍不住對江良說:“這位將軍,老身看你也是良善之人,與那尋常惡賊并不是一類的。為何不投靠官府,報效君王與朝廷?”
江良笑道:“老夫人看來是好日子過久了,不曉得窮人怎生困苦。皇帝昏庸,官府無道,咱們窮人活不下去,這才起事造反求活。”
鄒氏還在勸人從善,她說:“三十多年前,我丈夫過世,只留下孤兒寡母。家里的十幾畝薄田,也被族親霸占,就剩下兩頭一頭騾子。我帶著犬子進山砍柴,砍得累了,就教犬子讀書,教他用樹枝練字。一騾子柴禾,從山里運到縣城,要走一天一夜,走在路上也讓犬子背書。再苦再累,只要肯干,總是能出頭的。”
江良忍不住冷笑:“你兒子當初,若是沒考上舉人進士怎辦?天底下又有幾人能夠做官?”
鄒氏說道:“便不做官,也可做其他營生。只要與人為善,品行端正,又踏實肯干,總有出頭的一天。”
江良終于忍不住了,止步怒吼:“我爹勤奮種地,卻是被活活餓死的!我娘生病了,買藥錢都沒有,就躺在床上等死!我若不造反,早晚也是爹娘那般下場!”
“唉,都是苦命人。”鄒氏只能嘆息。
……
趙瀚派人去搶鄒維璉的家人,江西總兵楊嘉謨也開始動手了。
這貨帶著幾百家丁,還有幾百李若璉留下的衛所兵,坐船一路來到清江縣地界。
戰馬沒有帶來,那玩意兒就是累贅。
江邊,一個只有六歲的放牛娃,突然牽著耕牛轉身就跑,半路上遇到村民大喊:“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不多時,負責訓練農兵的駐村軍官,敲打著鐵鍋奔走大喊:“聚兵,聚兵!”
村長和農會干部,也慌忙組織村民轉移:“不要耽擱,帶幾斤糧食就走,莫被官兵害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