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擊依舊在持續,滿清的火炮,對準城墻上的大同火炮。而大同軍的火炮,則瞄準那些從壕溝、土墻通道推過來的楯車。
大量百姓在城內燒煮金汁和滾油,等沸騰之后再搬到城上去,免得不慎被火炮把鍋砸翻。
城南的滿清大營,從早就搭好的浮橋,繞向大清河北岸,擊中攻打蓋州城的東、西、北三面——南邊靠河。
這個時候,盧象升等人的援兵,根本沒法半渡而擊。因為滿清的渡河地點,兩岸都有防御工事,快兩個月的時間修得跟鐵桶一樣。
同樣的,多爾袞雖有七萬多八旗兵,寧愿一直轟擊蓋州城,也不去進攻兩萬余人的援軍大營。因為援軍大營的防御工事,也越修越牢固,若無法迅速擊破,很可能被城中守軍抓住機會,在關鍵時刻對滿清大軍南北夾擊。
看到蓋州城升起的狼煙,李正下令道:“坐船繞去韃子背后!”
一部分船只,送騎兵去襲擾了。剩下的船只,肯定無法一次性運送大軍,只能分成好幾批慢慢運輸。
由于害怕被滿清攻擊,登陸地點選在蓋州西北十里外的海灘。
第一批登陸部隊,迅速用輜重構筑簡單工事,守在那里接應下一批友軍。
“攝政王殿下,背后有南蠻大軍從海上登岸!”滿清的哨騎很快就發現情況。
多爾袞說道:“不管他,小心防備大營。”
無法調頭先打援軍,因為已經開始攻城了。
先期攻城部隊,全是廝卒和民夫,用以消耗大同軍的守城物資。
這些民夫最慘,行軍時搬運輜重,駐扎時修筑工事,攻城時充當炮灰,缺糧時還可兼職做軍糧。
把民夫當軍糧,屬于戰爭常態。
大明的遼東邊軍,動輒被圍城幾個月,祖大壽甚至死守一兩年。哪有那么多糧食?吃民夫而已!
由于滿清的壕溝和土墻,已經距離城墻很近,廝卒、民夫幾分鐘就能沖到城下。
他們一次次被擊潰,又被滿清的軍法隊,一次次逼著去送死。
來回消耗之間,死去的民夫就很快上千。
孫安是一個廝卒,也即隨軍包衣。
在黃臺吉統治滿清期間,廝卒這個兵種已經取消,八旗軍變得更加正規化。但只是制度上取消,真正打仗,八旗貴族依舊帶著廝卒,專門幫著貴族搶劫攜帶財貨。
孫安屬于包衣二代,他父親在北直隸得瘟疫死了,于是頂替父親做了隨軍包衣。
他的主要戰績,是跟著主子在北直隸搶劫。
前段時間退回遼東,又跟著主子去朝鮮搶劫。朝鮮那次收獲不錯,主人賞了他兩斗米,還賞他一個朝鮮女人做老婆。
可是,他真不想當炮灰啊!
“砰砰砰!”
城墻上一陣槍響,孫安嚇得摔倒在地。
身后的民夫被打死,但還借著慣性往前沖,頓時撲倒在孫安身上。
孫安掙扎了一些,突然福至心靈,就這樣趴在那里裝死。
裝死的炮灰,不止一兩個!
足足消耗大半天,時間將近傍晚,多爾袞下令收兵。
等明天再繼續消耗。
喧囂的戰場漸漸變得安靜,孫安小心翼翼從尸體下爬出。他一點一點爬向城墻缺口,接近之后大喊:“我投降,我不想死,我是來投降的。我不是奸細,你們快把我捆起來!”
這一嗓子,頓時提醒裝死的炮灰們。
陸陸續續竟有上百人,伸出雙手表示自己沒有兵器,以舉手投降的姿勢朝著城墻缺口處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