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逢吉愈發高興。
他繼續打聽消息,得知此人名叫周應元,隔日便去暗中調查情況。
很快就發現,冉在靖的消息滯后了。周應元不是什么巡警隊長,早就已經升職了,協管整個鞍轡坊的治安——大概相當于公安分局的副局長。
曹逢吉便托冉在靖引薦拜會,說了一些仰慕的話,又說自己懷念舊朝,喜歡跟大明的忠臣義士結交。
周應元卻黑著臉說:“什么新朝舊朝,如今只有一個大同朝廷。你這廝莫要胡言亂語,害了崇禎爺的子女。你老實做你的生意,今后不得到處拜見,否則便抓起來當做奸細論處!”
曹逢吉連忙賠笑,又神情凄苦道:“周將軍切勿動怒,草民只是……唉!草民也是秀才出身,有功名者,哪個不沐浴皇恩?國朝養士三百年,我等士子卻不能報答君恩。而今崇禎陛下已不在了,鄙人又恰巧來南京做生意。實在是……實在是忍不住,想見一見大明的皇室貴胄。可又不敢冒昧,怕給皇子皇女惹來災禍,只能跟將軍這樣的忠臣結交。”
周應元見他說得情真意切,不禁感觸良多,當即松緩語氣說:“你有這個心便好,已屬不易,并非那種忘恩負義之輩。但也須當謹記,當今圣明天子,待舊朝皇室不薄,皇子皇女皆能讀書,成年之后還能科舉做官。你若真的忠于崇禎爺,就不要再去打擾大明血脈。若知子女能有這般待遇,陛下想必也能含笑九泉。”
“周將軍說得是。”曹逢吉不敢多言。
煽動叛亂這種事,并非一朝一夕,他有的是時間籌劃。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最好拖到滿清被滅了才好。
曹逢吉喜歡南京生活,比遼東和山西舒服多了。
他確實是山西人,但并非曹三喜的侄子,而是“八大皇商”的范氏子弟。
他們全家都在張家口一帶做生意,隨著北直隸人煙稀少,家族生意也不好做了。滿清撤回遼東,連帶著“八大皇商”的一些家屬也擄走,如今全在沈陽城里做人質。
賣國歸賣國,賺錢歸賺錢,韃子眼看不行了,既然不能換得榮華富貴,誰特么又愿意當狗賣命?
有時候,曹逢吉甚至會想,干脆遼東的妻兒都不要了,直接投了南京的大同朝廷算球。
可來南京當細作的,并非只有曹逢吉一人。
究竟有多少,曹逢吉也不清楚,更不知道藏在那里。他怕自己反水之后,不但妻兒沒了,自己也會被滅口。
曹逢吉如今一半的精力在當間諜,另一半精力在瘋狂造人。他從北方帶來的侍女,收在房中夜夜折騰,只求能早日生個兒子出來。
有了子嗣,便能傳香火。
到時候事有不濟,直接帶著幼子自首,請求大同皇帝的庇佑。
見識過了南京繁華,見識過了南方商賈的生存環境,曹逢吉很想在南京規規矩矩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