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孩子…
那孩子現如今卻成了浴血的修羅!!
他原本是那么溫柔的一個孩子。
雖然在幽州時,不知為何他從未顯山露水。
但想起過往的李誠,他在府中默默無聞的時候,他在堂前侃侃而談的時候…
想著想著,邱老爺子只恨自己年老體弱。
否則…
否則就是自己去死。
也不能讓這么好的孩子獨自承受這一切啊!
想著想著,邱老爺子不禁看向對岸,無奈的搖頭低語:
“可笑啊,可笑!”
“我自以為救下這孩子可以得報成公一脈的恩情…”
“可誰知,這孩子與我有緣,竟是為了搭救于我邱家一脈…”
“老天爺啊…”
“事已至此,你為何不能讓這孩子沒有痛苦的離開?已經夠了!!已經夠了啊!!”
“難道你真的忍心看著這個孩子,他力竭而死嗎?”
沒有人聽清邱煥禮老爺子在說著什么。
但是眼看邱老爺子淚水緩緩滑落,這一刻眾人的心頭也紛紛不是滋味。
眾人只見邱老爺子,淚流之際,他突然跪在了地上。
嗡的一聲。
眾人也不知是誰帶頭。
幽州的軍勇,寧州涇陽的百姓,邱府的家將…
眾人,紛紛跪在了渭水南岸。
“爺爺…”
邱沐寒陪同邱煥禮跪下,此刻她的淚水也有如斷了線的珠子。
未經男女感情的邱沐寒自己也說不上來。
原本自己以為這一生最難過的事情,或許是邱煥禮離開自己,或許是昌平王一脈在自己手上徹底沒落。
可無論怎樣的擔憂,這些事情只是讓邱沐寒的臉上充滿了嚴肅,缺少了笑容。
出生以來,還從未有過這種心疼欲裂的悲傷!
她不懂,但她卻在經歷!
邱煥禮帶著疲憊的目光,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旁邊的邱沐寒。
她還戴著那一面猙獰的面具。
但邱老爺子一生什么沒見過?
他明白,如今的邱沐寒,這個幽州城有名的冰疙瘩…
她已經被李誠的溫暖暖化了。
可是…
可是卻在這樣一個無奈的時間!
“寒兒,來,我們一同送將軍一程。”
一臉無奈下,身為大老粗的邱老爺子怎么懂這些兒女情長。
干脆,邱煥禮轉過頭,對著邱沐寒緩緩開口。
他沒有戳破邱沐寒的那個想法…
依舊稱呼那個人為‘將軍’。
聽著爺爺的話,邱沐寒一聲不吭,帶著面具緩緩低下了頭。
身邊,丁澤和劉都尉等人相視之下,也都紛紛跪在原地。
他們知道,邱老爺子說的沒錯,現如今,深陷這十幾萬異族之中。
那名玄甲大將…
決計無法繼續堅持了…
大恩無以為報,此刻他們只能在這一水之隔的岸邊拱手高呼:
“幽州丁澤(劉勇)!”
“恭送將軍!!”
刷刷刷刷…
隨著兩人的磕頭,身后更多的軍勇百姓,大家皆是紅著眼想起了之前。
若不是這支大軍。
這群人早就葬身涇陽城!
而如今,帶著哭嚎的聲音,老人婦孺,壯漢孩子。
大家都還記得將軍的恩情。
淚水早已打濕了眾人的衣襟,甚至連開口的嗓因都因為哭嚎而變得嘶啞。
“恭送將軍……”
“上路!!”
一字一頓,如泣如訴。
就連秦瓊和諸多的長安軍卒,他們也只感覺鼻頭發酸。
對面的那位猛將,究竟是怎樣的漢子?
竟讓如此多的百姓,發自肺腑的遙遙相送?
秦瓊此刻昂然而立,看著眼前這一幕哀嚎的場景,不由搖頭低語:
“可惜。”
“可惜不能與此等好漢,把酒言歡!!”
“可惜啊!”
忽忽一陣渭水的河風恰好吹過。
百姓們的這一聲聲‘將軍走好’。
似乎就連渭水也感覺到了那股牽腸掛肚的悲傷…
眨眼的功夫,風卷哀嚎匯同著蘆葦花,一起飄蕩起來。
而所有人,都整整齊齊向前方埋頭刻拜。
拜前方,那群漢家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