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同平有兩個依仗,一個是他媽,一個是夏崇平,他就算準了,無論如何,夏崇平都不會不管他,這就應了一句話:君子可欺以其方。
夏崇平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是仗義負責,最大的弱點也是仗義負責。
他用這個教條做成了個框,把自己關在里面,無論如何都不越線半步。他的親人們都看到了這一點,也一直用這一點在攻擊他,他自己也知道,但他做不到破規。
而今天,他突然就不想遵守這個規矩了,夏同平被嚇壞了,瞪大了眼睛,像是不認識夏崇平,“你不管我跟媽了?”
“要他管什么?他自己都窮得叮當響,你是指望他能管你一分錢還是能管你一口飯吃?”劉滿枝的聲音傳來,她端了個碗出來,夏清看到她碗里的菜堆得出了尖兒,一塊錢一塊的豆腐糕,她碗里五小塊,豆角燒肉,黃瓜肉湯,吃得哧溜響。
“在這做什么?飯熟了,去吃吧!”劉滿枝看都不看大兒子一家,喊小兒子去吃飯,冷冷地看了劉群貞一眼,“好罵佬東西,罵啊,罵得火也不燒,我兒子怎么討你這么個懶婆娘?”
盧秋菊一看到劉滿枝出來,她就進了屋。夏崇平在,她也不怕女兒會吃虧。
眼看這邊的鬧劇即將收場,秀清領著弟弟回來了,手里還拿著沒吃完的糖和芝麻餅。芝麻餅一袋子十個,兩人分著吃了四個,吃得滿嘴芝麻粒兒,看到夏清就舉起來,“姐,你吃!”
劉滿枝連忙把筷子往端碗的手指頭縫里一塞,手在兩邊褲子口袋里拍一遍,“你們哪里來的錢?啊?是不是在我屋里拿的?買這么多吃的,吃不死你們!”
“奶,你是老人也不能這么冤枉人!”夏清連忙護在嚇傻了的弟弟妹妹跟前,“是我買的,不是拿你家的錢。你碗里吃這么好的東西,都沒見你吃死,我們這么小,要死也死在你后頭。”
“你這個小短壽的!”劉滿枝提起筷子頭就朝夏清的頭上打去,秀清哭起來,“不許打我姐!”
錦城漲紅了小臉,朝劉滿枝推去,劉滿枝一筷子敲在他頭上,蹦咚一聲響,錦城吃痛,哭了起來。
“一年到頭不得安寧,天天都要打一場罵一場!”夏崇平沒法和自己親媽理論,走過去揉著兒子的頭,他并不重男輕女,但農村里頭要是沒個兒子,抬不起頭來,人前人后都會被人罵“絕戶”,他傾家蕩產背井離鄉三年才生的這個兒子,劉滿枝并沒有多心疼。
一筷子下去,錦城剃得光光的頭上就起了個包,可見劉滿枝沒有手下留情。
夏清的胸膛劇烈起伏,她盯著劉滿枝的眼神冰冷而銳利,一手摟著弟弟一手護著妹妹,良久,她才慢慢地將弟弟和妹妹送到身后,越過了夏崇平,朝劉滿枝猛地撞了過去。
劉滿枝的碗飛了出來,她人朝后飛了出去,騰空約有一米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就跟冰雕一般,僵硬半天才后知后覺,全身都散架了。
“好你個小兔崽子,你居然還朝我動手了?我今天不打死你,我不姓劉!”劉滿枝一哧溜就從地上爬起來,上前就朝夏清扇耳光。
夏清側身避開,狠狠地一腳踹在她腿上,“我叫你打我弟,我讓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