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戴給我戴。”盧秋菊很不客氣,“孩子買的,是個心意,不喜歡也沒必要說出來。”
“我幾時說不喜歡了?我是說浪費。”夏崇平想了想,家里現在條件好了,也不是戴不起,他把貔貅掛在脖子上,貼著胸膛處,只覺得一陣清涼印在肌膚上,連心頭都跟著舒服起來。
錦城和秀清也歡喜地把兩塊不大不小的貔貅戴在了身上,還彼此問著,“好不好看?”“好看,我呢?”“也好看!”
高興過后,夏崇平也冷靜下來了,“清兒,這些花費不便宜吧,你師父帶你去掙什么錢了?”
“就岑克的媽,不是癱瘓了嗎?我師父答應出手,要買的藥材很多,花費也不便宜。師父拿了他一筆錢,就分了一點給我。師父讓我買幾塊玉回來,我就買了。”
夏崇平難免擔心老道士是個騙子,要是拿了錢跑路了,他是孤家寡人一個跑了沒關系,可夏清還在這里,被人找上門來,怎么辦?
這算是詐騙犯罪了。
但,又一想,老道士這人與他認識不是一年兩年了,他別的不說,人是好人,仗義,心善,現在又是夏清的師父,這樣揣摩別人實在不是什么好事。
似乎知道夏崇平在想什么,他是一家之主,要是他決策錯了,對這個家來說,便是傾覆的后果,夏清也能理解。
“爸,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師父也常教導我,所以,不義之財,我是不會拿的。”
“那就好!我和你媽倒是無所謂,要是我們有什么事,你,秀清,錦城就會很可憐。”
“你們怎么能無所謂?你們還沒有享過福,當然不能無所謂,以后,我和秀清錦城還要孝順你們!”
夏崇平哈哈大笑,“我要你們孝順什么,你們好好的,我跟你媽就滿足了。”
第二天一大早,盧秋菊就去了娘家,臨走前,夏清熬了一罐藥,讓她帶去給家婆喝。
實際上,家婆是哪一年走的,夏清并不記得了,只知道那時候她還在上小學。要不是麗瑛問,夏清是真想不起家婆來的,現在想起來了,夏清也算是松了口氣,一切都還來得及。
既然重回來了,夏清當然不想再給自己,給家里人留什么遺憾。
特別是這種生者對死者的遺憾,更加不能留,留了,這傷口一輩子都愈合不了。
盧秋菊又來,翠喜倒是沒說什么,但臉色不好看,她當媳婦的,不照顧婆婆名正言順,但小姑子照顧,就反襯出來,她沒有照顧。
“媽,喝點藥吧!”
后院的豬屋里,放了一張床,床邊放著一口榨菜壇子,空的,里面裝滿了水。暫時還沒有老鼠掉進去淹死,或許是因為這是冬天,淹死了,尸體也不一定會發臭。
床頭放著一只缺了口的碗,碗里還有淺淺一點水,盧秋菊并沒有想到,她姆媽是從榨菜壇子里舀水喝,畢竟,那壇子里的水隱隱有股味兒。
“姆媽,起來喝點藥!”
盧秋菊把破碗拿去洗了,從藥罐子里把藥倒出來。她用一塊破棉絮包裹著,一路走來,還是熱的。
“你是誰呀?”老人睜開迷茫的雙眼,她已經不認識人了,但還是認識小女兒,“你是菊兒啊?你怎么來了?錦城呢?”
“錦城在家里,姆媽,喝點藥。”
盧秋菊把她姆媽托起來,老人輕得像一片棉絮,沒有一點重量。
盧秋菊眼圈都紅了,姆媽的個頭不高,但也不至于輕到這地步。昨天,盧秋兆家里賓朋滿座,他們在前面吃肉喝酒,到了吃飯的點,沒有人給她姆媽端吃的,她來娘家是客,嫂子不說話,她不好主動給姆媽弄吃的。
盧秋菊自己沒有怎么吃,用只碗裝了不少菜,翠喜看到了,才說了一句,“秋菊,是不是給你姆媽夾的菜?要不,你給她端到后面去。”
她才知道,姆媽被挪進了豬屋,隔壁就住著一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