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京城的陸先生吧。”
面對胡茬中年的問詢,陸言點了點頭,隨后反問道:“閣下怎么稱呼?”
“張石。”
中年瞧著精神有些不太好,淺淺應了一聲,接著引手示意:“請進吧。”
二人進了刻碑鋪子,張石關上了門。
“陸先生,殯葬司的信你應該收到了吧?”
“嗯。”
當初信上所說,要陸言來到汴京之后,先去城南的刻碑鋪,再行前往衙門報到。
他進城一打聽,城南就這么一家刻碑鋪,于是直奔此地而來。
“唉,那我就再補充些信上沒說的。”
張石輕嘆一聲,神色間有些落寞:“是這么回事......”
約莫一個時辰之后,陸言從刻碑鋪子出來,拜別張石,快馬趕往臨時衙門。
方才聽張石一番講述,陸言發現這次的刻碑任務遠遠沒有飛鴿傳書上所說的那么簡單、普通。
誠如他所猜測的那樣,這次淮河意外漲水,沖垮了大運河滄州段,確實殃及黃河,導致了一次大泛濫。
其實之前,黃河就又決堤好幾回,宣布著“引黃入淮”之法的失敗。
消息三番五次往京城遞,底下的閣臣實在是兜不住了,這才上達天聽,皇帝知道后龍顏震怒,命工部侍郎柳云再赴豫州親自督辦治水要務。
這幾次決堤接二連三,死了一批又一批人,死的人太多,沒辦法,豫州的刻碑人都忙不過來了,這才聯名向禮部殯葬司求援。
要知道,每一個刻碑人的刻碑效率和水準都不盡相同,萬一碰上邪性的墓主,一般的刻碑人多半會送命。
而向殯葬司求援,禮部專屬的刻碑人,那都是有本事的,單說刻碑效率這一塊,那必然非常人能比,隨便派來一位都能分擔不少壓力。
可惜的是,這次淮河突然漲水,導致兩淮地區也死了不少人,殯葬司的大部分刻碑人都去援手兩淮了。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管了淮河不管豫州。后來一尋思,陸言剛好出門在外,讓他轉道豫州幫忙,于是陸言這就被派來了。
當然,如若光是這么點事,信上足以說清,也犯不著專門托人轉告。
關鍵在于,這豫州本來就人手緊張,結果雪上加霜,最近還死了不少刻碑人。
怎么死的呢?
前段時間,柳云赴豫治理水患,疏通了一段此前一直被淹沒的河道。
淮河漲水確實殃及了黃河,但卻是淹了匯入口附近的河段,變相的減輕了其他淹沒河道的洪水壓力。
這不,原先一直被淹的,都在陸續清理、疏浚。
說是疏通河道的時候,一幫差役擱那挖河底的淤泥,這挖著挖著,哐當一聲,挖到硬家伙了。
挖出來一看,一塊殘缺不全的石碑,上面還能瞅見刻得字呢。
沒在意,繼續挖,又挖出來幾塊差不多的,滿共八塊殘碑,湊活著一拼,剛好成一塊完整的大石碑。
后來就有世代居住于此的老人見著了,說這一塊在以前不是河道,而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本來有一座龍王廟,廟里有塊碑,叫司雨龍神碑。
人家指著八塊斷碑,說這就是司雨龍神碑。又念叨著,當初你們為了治水,拿大水把原本的龍王廟給沖了,這才導致黃河兩岸一年比一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