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自己一個人撐著竹排走在前頭,瞧著興致也不高的樣子,半天都沒怎么作聲。甚至有好幾次,還能聽到他唉聲嘆氣的,偶爾與他說話確定水流的方向,他也會稍不注意走個神什么的。
與蕭恒不同,李懷這人,別看平時大大咧咧的,像是對什么都看得很開。但他實則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看待事物尤為通透,也能發現常人所不能發現的地方。他此刻這般反常模樣,大概是心里揣著什么事兒,整個人都緊張的很,看似時不時的走神,實則是處于一種繃著的狀態。
夏悠悠瞧著難免有些擔憂,畢竟有些人對水天生就是恐懼,并且這種心理是很難克服的。李懷就是這種極度怕水的人。
“李兄,咱們這不是沒下水嗎?你還在擔心什么?”她盡量放輕松了語氣。
李懷突然被她喊了一聲,整個人有些不受控制的一抖,愣了一瞬,然后轉過頭來。
側著臉浮出了一絲苦笑:“我在剛才言止那個小道童的話。”
“你還在想剛才的事兒,咱們不是都已經說好了嗎,走一步看一步。”
“雖說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有些事情如果不想個清楚,我實在心里難安。”李懷說著,嘆了口氣:
“且不說我們這一大幫子人是怎么著了他的道的,就說呂思清那小子還一個人在上頭呢。萬一這兩頭不論誰出了一些狀況,也叫人放不下心來呀!而且,我剛才在想,其實一開始我們就錯了。我們一開始被帶入許道人的院子里時,我們都太著急了,只顧著眼前看到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和所發生的事情。根本都忽視了一個問題....”
他突然轉過頭來,目光掃視了一圈:“許道人所住的那座院子和道觀里其他院子只有一墻之隔,里面但凡有點大的動靜,外面不可能察覺不到。按照言止所說,鎖魂井的事不能被道觀里其他幾位師叔們知道。可在我們去之前那院中是鬧過一場的,院子里還被弄成了那個樣子。怎么會外面的人一點都沒有察覺呢?....退一萬步說,早上王五與夏婉月的事發生后,陸小娘子哭哭啼啼的從許道人的院中出來,這一路上難道就沒有遇到什么人嗎?所以,言止口中的‘保密’一說,并不成立。”
說了這么一堆,夏悠悠很快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那就是前后矛盾。
言止的很多話細細回味都能覺察出前后矛盾以及邏輯不嚴謹之處。
其實她一開始在聽言止說話時,也感覺到了有什么不對勁,但是當時一瞬間沒有想通,很快又被新的線索填滿了大腦,就沒有再繼續深入想下去了。現在被李懷又提起,方覺的果真如此。
這件事的前后始末,確實有諸多可疑的地方,可奈何當時他們像是被事情給推著往前的,不斷的有新的線索插入進來,以至于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些重要細節。可見,下次遇情千萬不能再著急忙慌了。
“沒想到我們這回讓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給騙了。”夏悠悠小聲念叨了一句,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其實從一開始起,他們之所以沒有多想,天然的就會對言止的話信上幾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年紀太小了。五六歲的孩子,誰能想象得到他說謊話的本事已經到了這般爐火純青,竟從話語和神態上看不出絲毫的紕漏。
“但他應該不是為了害我們,畢竟我們這一路下來,也沒遇到什么難關。他若是想直接讓我們去死,隨便胡亂指個路也就夠我們受的了。”夏悠悠自顧自的說著這些話,更像是人在不安狀態下的自我安慰。
話音剛落,夏悠悠又發現近處的蕭恒很疑惑的看向了腳底下的竹排,如同一瞬間看入了神,以至于手上的動作都不知不覺停了下來。而右側的顧清還在一個勁地發力,導致他們所處的竹排并沒有直朝著正前方行進,而是微微有要繞圈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