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了床,老蘭頭和南方人匆匆地吃了晨飯。
老話說,窮家富路。
老蘭頭恐怕錢不夠,又在村里借了一百多元錢,才和南方人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老蘭頭第一次坐火車,他沒想到,車站里竟然有那么多的人。
黑壓壓的一片,爭吵聲,找人的呼聲,亂嘈嘈的,震的耳朵嗡嗡響。
有幾個人拿著大喇叭在維持次序,可是絲毫不起作用。
老蘭頭旁邊的一個胖女人,她的高跟鞋被擠掉了,一邊亂扭著身子,一邊干嚎,
“鞋,我的高跟鞋,我的高跟鞋掉了。”
可是她彎不下腰,被人推搡著朝前走,估計那只高跟鞋,她再也找不回來了。
于是,老蘭頭腦子里就出現了這樣一幅滑稽的場景,下了火車,寒冷的冬天里,冰涼的大馬路上,一個肥胖的女人,一只腳穿著高跟鞋,另一只腳赤著,在抖抖索索地走。
老蘭頭心里一樂,臉上就有了點笑容,可是還沒有等他笑出聲來,他就被人推了一下,歪在了前面的一個大美女身上。
幸好那大美女,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一聲沒吭。
老蘭頭連忙停直了身子,想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可那么多的人,擠的那么兇,他保持不了。
那美女身上的香粉味兒,一個勁地朝他鼻子里灌。
這玩意兒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特別的好聞,聞著讓人心神蕩漾。
老蘭頭暈乎乎的,迷迷糊糊地被人流推著朝前走。
大伙你靠著我,我擠著你,男男女女,沒有絲豪的避諱。
反正,來自四面八方的大伙兒,都是向著一個共同的目標,都朝火車站的入口處擠。
雖說北風刮得呼呼叫,天寒地凍的,但是老蘭頭被擠的渾身冒汗。
老蘭頭暗暗慶幸,幸虧沒穿那件老羊皮襖。
早晨來的時候,他有老寒腿,擔心被凍著了,老蘭頭正要穿上老羊皮襖,幸好被南方人攔住了。
如今的老蘭頭,雖說有那么高的個子,但仍然有時候被擠的腳不沾地兒,被周圍的人抬了起來,朝前擁。
火車前更是一片混亂,每個火車的窗口都打開了,有的人,從入口擠不進去,就從窗戶外面朝里爬。
“一個人坐火車,就這么難,我要是再回來,牽了一只活羊,那不是更難嗎?”
老蘭頭想著,心里就害怕起來,恐怕買了羊,也上不了火車。
老蘭頭就這樣,在忐忑不安中被擠上了火車。
于其說是擠,其實說是“塞”,更恰如其分。
本來以為進到車廂里面,該松一口氣兒了。
但真進來了,老蘭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過道里面擠滿了人,連個插腳的地方也沒有。
那座位上,更甭說了,兩個人的座位,起碼擠了四五個人,有的甚至坐在了行李架上。
一位瘦女服務員推著東西走過來,前面還有一個胖女服務員開道,
“哎,讓一讓,讓一讓,啤酒瓜籽礦泉水,可樂雪碧雞大腿……
要買的快一點買哈,這一趟過去,要好長時間才能過來哈。”
老蘭頭想起了自己的車票,他曾經看了無數次,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的票是第七車廂六座,南方人的是五座,兩人緊挨著。
但看著滿車的人,老蘭頭一度懷疑自己走錯了車廂,他又看了看門上的號碼,對呀,確實是第七車廂。